锅开了，锅盖被热气冲得咕嘟咕嘟，汤锅内油花卷着各种底料一起翻腾涌动着。
许璟这时看他一眼，“先吃饭？”
李北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表情……淡到不能再淡。
许璟吸了一口气，说，“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聊一下，行吗？”
她说话时目光直视着他，再无闪躲。眼神中有着一丝恳求。
李北宸不答，只这样，目光极淡地看着她。
良久，许璟呼了口气出来，说，“我去做个蘸料。你先煮吧。”说完，她不等他回答，她转身去厨房。
就在她转过身去不久，她听到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的声音。
她心里，开始有了一丝丝的踏实感。
厨房里。
油锅一热，许璟将切好的葱姜蒜青椒丢进油锅里一炒便出锅。
再撒上香菜淋上酱油，蘸碟便做好了。
她把蘸料拿给他。
李北宸，“谢谢。”
许璟这时看到，她的桌面上多了一罐可乐出来。她用手一碰，还是冰的。
掀开盖子，许璟看到他已经把虾滑肉丸香菇马铃薯先下到锅里面了。
“可以吃了吗？”她问。
“虾滑马铃薯可以，牛肉丸再等下。”他说。
许璟夹了一片马铃薯来，放在碗里蘸了蘸，一咬，粉粉的。
李北宸夹了几片牛肉往锅里丢进去。
肉卷很快散开变色，他捞出来，放进碗里，蘸了料来吃。
许璟将可乐“砰”地一声拉开，一扬脖，几大口灌下去，身心通透。
她丢了几片鱼片到锅里……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各吃各的。偶尔，谁的菜下得多了，多余的，另一个也会捞过来吃。
就这样，平平常常的一顿饭，在极其冷淡的气氛下……吃完了。
许璟这时把火锅的电源关了。
李北宸靠在椅背上点了支烟。
许璟看到碗里还剩下一颗牛肉丸。她这时将它夹起来，放到嘴里，细细地咀嚼，咽下。最后，她拿起可乐来漱了漱口。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璟抽了张纸巾出来，轻轻擦了擦嘴。
“谢谢。”她这时对他说。
“我极少吃到住家饭。不论在N市，还是在这里。”
“在那边，我住酒店式公寓，不方便煮饭。在这边出差，也是住在酒店里，不能煮饭。”她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跟他唠着家常一般。
说完，许璟坐直身体，抬眼看他，干脆而果断地问，“李北宸，你是不是对我……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了？”
接下来，李北宸并未说话，他也没有看她。他端着手臂，将烟凑到唇上，淡淡地吸了一口，再将白蒙蒙的烟雾吹散出去。
窗边，这时有几缕倔强的太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罅隙，淡淡地投射过来。
“李北宸，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回去，我的选择，也还是会跟当初一样。”许璟望着那斑驳的一丝丝光影，一脸平静地说。
听到这话，李北宸淡淡抬起眼，他看了她一眼。
“在我的有生之年里，我可以选择的并不多。那在当时，应该是我最好的一个发展机会了。”她跟他解释。
“如果……我当时没选择出去，而是留了下来，现在的我们会怎么样呢？”
“今天，你拥有了北宸和极星两家企业，而我，可能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在你的庇护下，做着一份安稳的工作，充当着被你照顾的女朋友的角色，进步有限。”
“可是，这样平凡的我，又凭什么要被你一直喜欢呢？”她看着他问。
“那时候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常常感到岌岌可危。因为弱小，所以敏感。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当时的那个自己。我其实，也并不是那样性格的一个人。”
“我这样的一个人，能够从那么差的一个家庭环境中走出来，除了智商和你的帮助这些必要条件外，我的性格……其实是十分的坚强不屈，独立又自尊的。不然，”她停顿，摇摇头，“我走不到今天的。”
“我曾经时候过的是那种……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的生活。时时充满着可能会吃不上饭，可能会读不了书的绝望感。”
“一个从小被各种困难、危机压怕了的人，当有一天稍有能力了，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让任何事情对自己的生存构成威胁。所以，我没办法放弃一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机会，我只能……义无反顾。”
“真的抱歉啊。”说到这里，许璟微垂下头。“我的条件太差了。所以，在爱情和面包同时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能优先选择面包。”
……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有时会问自己对当时的选择后悔吗？”她继续喃喃地自语。
“会的。但是，我别无选择啊。也许留下，你会给我面包，可是，我这个人的自尊心太过于骄傲了。我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给予的。”
“我希望自己首先是个独立自尊的人，然后，再体体面面地去接受属于我的爱情。”
“可是，”说到这里，许璟忽然面带悲凉地笑了下，“好像……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兼得呢。”
……
“……在外面的这些年，我也有被人喜欢过。可是，我找不到像当初一样心动的感觉。我一方面想让自己放下你，可是潜意识里又拼了命地想要回来找你。”她对他坦白。
“进到Bd的第二年我申请过回来工作，但是那时候没有合适的机会，于是就又等了一年。”
“我想过我们会再遇上。甚至，我也想过你可能有了女朋友。我甚至还想过你已经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可是，当我听说你仍是一个人的时候，我开心极了，就是那种……一颗心漂浮了好久之后，瞬间着陆了的踏实感觉。”
“我也想过你可能不喜欢我了。没关系的，我来追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我……总得去尝试一下。我，总得再跟你确认一下。不然我会不甘心，会留下遗憾。”
说到这，许璟的眼圈有点红。但眼泪，始终是没落下半滴。
“我也知道死缠烂打会招人烦，讨人厌。可是我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来。我，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李北宸，你现在……能不能给我一句痛快话？”
“要么，让我看得到未来。要么，从此一刀两断。”她红着眼圈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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