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最是可恨。
在不知不觉之中，我们被悄悄地改变着。
最后，面目全非。
陆家庄，黄昏的昏黄染透了天边。
混饭吃的客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白天满满当当的院子现在只剩下空空荡荡。
或许还有狼藉一片。
此刻的大厅里面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安静，或者说是死寂。
尹志平跪倒在地，用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黄蓉站在他的身前，面对着龙、杨二人。
她的脸上带着莫名的神色，眉目之间似乎在对着面前的两人暗示着什么。
杨过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他现在的心思全部在小龙女的身上。
小龙女拉着杨过的衣角，她的动作隐秘加上众人的注意力被尹志平吸引，所以并没有被看到。
她的手有些用力，与她朝夕相处的杨过知道，小龙女不想面对这些人。
猛然间，杨过很想念曾经在古墓之中的生活。
平平淡淡，近乎于单调，但是却很安宁。
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但是却不属于他们。
人情冷暖，更甚于严冬的冰寒。
身为古墓派弟子的他们并不害怕冰冷，寒玉床早就教会了他们去适应。
但是人世的冰冷却让他们害怕了。
龙、杨二人相望了一眼，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了。
一个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眼神的交错只是刹那，杨过做了决定正要说些什么。
但是显然黄蓉的语速要超过了他。
“看来龙姑娘与尹兄弟之间的误会极深，不如今天由我们做主当众了结一切如何？”
黄蓉的声音里面意味不明，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好。”杨过咽下了刚刚想说出口的话，“郭伯母请讲。”
杨过此时才站起来，他刚刚是准备带着小龙女离去的。
这里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他要和自己的姑姑回到古墓，此生不会再入江湖。
至于父仇，他也不想报了。
黄蓉看了看郭靖和在场的众人，似乎在征询着什么。
场中除了全真教的众人之外都与她目光相接了一下。
全真教的诸人似乎是刻意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黄蓉慢慢地开口，她的声音里面带着长辈特有的调调。
“不如由我们和全真教的前辈们做主，替尹志平向龙姑娘求亲。如何？”
她并没有对着小龙女，她此刻是面向着众人，还有尹志平。
江湖之上就是这样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往往会让人心生轻视。
而名门正派却往往被定义成了正义的化身。
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做错事呢？
黄蓉此言一出，顿时大厅之中一片叫好声。
叫好的大多是那些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他们的身份较高，坐在大厅之中。
郭靖与鲁有脚之流也暗暗叫好，但是却没有发出动静。
杨过的脸上顿时起了红色。
无耻！！
他猛然踢翻了面前的饭桌，用力极猛。
此刻桌边已经没有坐人，桌上的饭菜随着桌子飞了出去。
它们向着黄蓉与众人泼去。
小龙女本来以为是什么好主意，正听着，但是黄蓉却是来了这么一句。
于是本来准备拦住杨过的她终究是没有出手。
一大桌的饭菜夹杂着浓郁的汤汁，毫不留情地向着黄蓉激射而去。
杨过这一手来得太突然，众人没有一个反应过来。
至于黄蓉，她倒是目睹了全过程，但是她距离杨过太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而且她现在还怀了身孕，行动有些不方便。
饭菜夹带着汤汁，在视线之中看似缓慢地放大着。
黄蓉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混乱之治她只能用手捂住面部。
“哼。”
一声冷冷的哼声出现在大厅之中。
随着冷哼声，原本泼向黄蓉的饭菜诡异地悬在了空中。
一道红色的身影就这样诡异地出现在了龙、杨二人的身边。
他戴着木制的面具，黑发四散着，暗红的衣衫干干净净。
饭菜与桌子都诡异地被移回了原位，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搬运着它们。
桌子归位的速度并不慢，只是一转眼的事情。
一丝一毫，都与桌子被杨过踢出去的时候完全一致。
刚才杨过踢翻饭桌的小插曲就好像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但是一切确实都发生过了，真实地发生过了。
匪夷所思！
众人惊诧之际，“全真五子”已经反应了过来。
“魔刀前辈！”
他们对着夜雪行了大礼，神态庄重。
既然是见到了正主，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一半了……
全真教身为天下道教的领军教派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参加英雄大会。
他们在这样动荡的年岁之中是不会轻易表明自己的立场的。
大宋已经露出了衰败之相，他们正在观望着。
蒙古人那边与全真教的联系一直都存在着，甚至丘处机还拜见过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对于丘处机极为的赏识，表示会保住全真教。
但是现在成吉思汗已故，全真教得到的保证并不牢靠。
这种时候，如果得罪了夜雪这样的大神……
全真教估计就毁了。
岁月就是如此的残酷，曾经的热血渐渐地变得冰冷。
人开始了贪生怕死，见利忘义。
时间就是一把刻刀，慢慢地把我们雕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我们都没有资格指责彼此，我们都变了……
不知不觉，无声无息。
有谁，能够保持着自己的原模原样，直到最后一刻？！
人类可以战胜一切，但是最后还是跪倒在了时间的面前……
就像现在跪了一地的全真教弟子一般。
他们没有一个敢抬头的，包括“五子”。
这些年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他们自己明白。
抗击蒙古大军的战场之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全真教的弟子。
全真教渐渐地失去了王重阳在的时候的辉煌，甚至连周伯通都已经数年未归。
夜雪坦然地接受了众人的行礼，他看也不看跪倒了一地的众人。
他只是看着杨过，面具之下没有人知道他的表情。
“我平生最厌恶看到别人欺负女子，尤其是孕妇。”
夜雪的话语好像有些离题，但是他就是这样说了出来，没有丝毫的修饰。
“想谢罪的几个，现在就可以了。”
夜雪的声音依旧像当年一般，不带一丝温度，就好像是平白地叙述着什么。
“五子”按在地上的手抽搐了一下，他们的脸朝着地面，看不清他们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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