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滚水烧灼过一样，苏念念略白的脸色，这会一片酡红，她气急的看他，咬唇正要辩驳，又听白锦城淡淡出声了。
“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苏念念而言，这是一句别扭而略为生涩问句，甚至还有些可笑。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照理来说是这辈子都要纠扯不清楚的，可是现在，居然到了连名字都要询问的程度么？
唇角一勾，她不着边际的扯着谎，就连编出的名字也格外随意。
“我是李晓芳。”
“李晓芳？”白锦城也笑，笑意很浅。
“好，我记住你了。”
医院后的初次见面，便闹出一阵不小的乌龙，苏念念最后出来时，背上是一阵阵冷汗，心脏也是绞痛的。
他怎么可以忘了自己。
就算要忘，该忘记这些的人，也应该是她才对啊。
苏念念忽然觉得有些乏，背部靠着冰冷的墙壁滑下来，掩面间，泪水也跟着不争气的掉落。
内心的声音似乎在质问，哭什么呢？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一阵有些焦急的脚步声，从她面前迈过去，正好经过时，又发现了什么一样，倒回几步。
“苏念念？”
白雅妍先是试探性的叫了叫她，不过还没等苏念念回复，她便已经认出来了。
“该死的，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你这个女人能不能要点脸了，这样死死纠缠着四叔有什么意思呢！”
苏念念没有理会她，双手放置膝盖上，哭得肩膀都在抽搐。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告诉你，四叔会变成现在这样，可都是你害的，你给我滚，快滚啊！”
正要伸手去推苏念念，拐杖声忽然在地上一记重敲，白老爷子喝止了她的行为。
“是我让她来的。”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白雅妍稍稍将自己注意力转到白老爷子身上去，“爷爷，您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四叔出事后，最心疼他的人是你，做主要转院的人是你，说不想让他被苏念念打扰的人是你，现在将这女人给招来的人，居然还是你！”
实在是气的狠了，她难得对白老爷子落了句重话。
“爷爷，您莫不是老糊涂了？！”
老爷子眉头拧着，语气变得严肃，“雅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大没小了？”
对于白老爷子，她还是怕的，只好不甘不愿闭了嘴。
待双方都冷静下来些，韩楚才插进来当和事佬。
“是四爷主动要见念念小姐的。”
“四叔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还会记得这么个女人？”白雅妍声音控制不住的变尖锐，韩楚无奈，只好手疾眼快的捂住她的嘴，生怕她会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今天苏念念和白锦城的接触，总体而言白老爷子还是满意的，不过要是白雅妍说的话让里面那位听见，事情可就会变得复杂了。
“多有得罪，雅妍小姐，抱歉。”
韩楚正松手，白雅妍就忍不住要对他大骂，还是白老爷子及时站出来，开口道：“韩楚让你闭嘴，是为了老四好，你要是还在这里胡闹，给我趁早回家去！”
声音虽然带着怒意，但也是刻意压低了的。
白雅妍纵使再怎么心有不甘，也不能再说什么了，着重瞪了眼苏念念，也就转身离开了。
她才不稀罕待在这里呢！
她这一走，矛盾的导火索也就消失了，白老爷子看向至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的苏念念，叹息出声道：“我和她单独聊聊，韩楚，你回避一下吧。”
“是。”
韩楚退到一旁去了。
“念念，你冷静些。”
宽厚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肩头，说不上是安慰还是什么。
记忆如同涌来的潮水，曾几何时，她也以为白老爷子是真心将她待做白家人的，结果呢？
两相对比起来，那些带给她痛苦的时刻简直不能回想，也只有被逼到绝境，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面目。
这一刻，苏念念的眼泪越发是决了堤。
“以往的事情，我很抱歉。”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这句话从白老爷子口中说出来，苏念念还会觉得不敢置信。
这个和白锦城一样不可一世的人，居然也跟自己道歉了？
白老爷子又接着说道：“今天你能够配合，我很感谢你，至于锦城……你不必太担心他，他不会有事的。”
“您也希望他能够就此永远失去记忆，对么？”苏念念不明不白的抬起头，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话。
白老爷子有些不明所以，幽老的目光深了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要锦城不恢复记忆，他就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了，以后再多多一下避免我们两个人的接触，他的人生轨迹，就可以顺着您期望中的样子进行，一切都很完美，不是么？”
言语很直白，不过也很真实。
白老爷子，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念念，等你有一天为人母，你就知道作为父母的苦衷了。”
酸涩感倾涌而出，苏念念笑容发苦，“我是有过这机会的，但已经被你给剥夺了。”
白老爷子神色一凛。
他可不是为了和苏念念在这里翻旧账的。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他说道：“好了，我会安排司机安全送你回家的，今天我欠下你一个人情，回去你可以好好想想，看看怎么讨要回去。”
他努力规避着一切不好，苏念念当然也能察觉得出来，便扯唇一笑，“好。”
事已至此，再多说下去没什么意思，反正人也见了，那就回去吧。
亲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白老爷子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正打算回去白锦城的病房看看他的情况时，一转头正好看见他虚扶着墙壁，露出半边身体站在门口。
心里很快‘咯噔’一声。
难不成，刚刚他们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
这可不是白老爷子想要的结果啊！
“锦城，你听我说，那女人——”
“那女人很有意思。”白锦城眼中带着淡淡的兴味，“我希望，以后还能见到她。”
白老爷子迟钝了下，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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