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烟听着这番话，却直想笑，“曲守全，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笑话了？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我心胸狭隘，既跟你计较，又跟季卓然计较是吧？”
这话里话外的，拐着弯抹着角，跟当初季卓然要表达的意思一样一样的。
什么混蛋事儿都被他们干完了，末了现在来说，是她心胸不够开阔。
按照这个道理来说，监狱里那些死刑犯也死得冤枉了，毕竟法律没有心胸，不会宽恕他们的罪行。
“我……”曲守全一时语塞，随即又讷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了，我只是想说，曲守全，你省省吧，我太熟悉你了，你还想说什么就尽管说，但是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也绝对不会被你说的话所打动。”
曲烟说着，面色冰冷地坐在了沙发上。
曲守全看着她的模样，却种种叹息医生，又说：
“小烟，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说着，他竟然从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张纸来，放到了曲烟面前。
“这是我的病历，我得了高血压，脑子里还有一根血管出了问题，需要动手术，手术有一定失败的概率，所以我刚刚说，不知道我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见面……”
曲烟听着，肩膀忽然僵了僵，但是脸上的神色还是没有动过，冰冷如初。
快要死了，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来找她寻求原谅了？
曲烟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一开始真的以为曲守全来给她道歉，全部都是出于做戏。
但是后来，她也看出了，他的确有几分真情在这里面。
却没有想到，这几分真情，这一次不是出于利益的诱，惑吗，而是出于死亡的威胁，所以才让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给她认错道歉。
命运，就是如此讽刺。
“我知道你肯定还好恨我，但是你未来的时间还有很多，一直这么仇恨着，始终不是个事儿，我在A城的时候，后来也听过一些修心的课程，他们说，我有两个女儿，也享受过大富大贵，以我的命来说，已经是好命了，应该知足，可是以前的我一直怨恨，恨自己不能再生出一个儿子，也恨姚家伤害了我，然后我又伤害了你，又偷姚家的钱，结果害得自己坐了牢，坐牢出来还害得季老太爷瘫痪，现在自己又得了病快要死了……小烟，你看看我，这就是一个怀抱恨意的人的下场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小烟，疾病和死亡自然会惩罚我的，你，就不要再恨了好吗？”
他说着，眼角竟然有泪落下，
哪怕曲烟知道这是鳄鱼的眼泪，有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有些许动容。
这一次，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曲守全看着她的模样，自然也能看出她的松动，随即说：
“小烟，我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想开的，我先走了，你以后，自己好好的……”曲守全说着，叹息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曲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一种想要开口叫他留下的冲动。
但是这也仅仅只是冲动，她并没有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来。
她知道，曲守全有他的下场很正常，可是这一刻，她回想起他们父女所有相处的经历，一时间，竟然才突然发现，也就这一次的交谈，算得上真心实意，勉强和谐。
以前，曲烟还小的时候，只能听到他的谩骂；
后来她长大了，只能听到他更多难听的话，但是那个时候，她也会回嘴，于是往往说不到几句话，陈桂芬就要跑出来劝架。
后来，她也直接拿出了一本账簿，直接送了曲守全进监狱……
往事历历在目，曲烟回想起来，一时间，心绪烦乱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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