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 还没来得及想什么, 白留溪迅速扯掉粘在脚底的钱扔到一边，苏叶蝶在他身后咯咯地笑, 无端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的钱, 苏叶蝶事先并不知道他会说什么，结果却还是应验了，想要强行说巧合都说不了。
“我说了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她垂下眼睑, 白留溪定神去看，才发现苏叶蝶的相貌比起从前来有很大的区别, 其他的暂且不说, 那双线条漂亮的杏眼比从前更大，却只是单纯的大, 大而枯瘦, 目光里没有神气。
像……鱼眼。
苏叶蝶忽然抬起头，刚好对视回来：“白留溪，你怎么啦？干嘛要把钱扔了呢，不是你说想要一百块钱吗？”
“我又不想要了。”白留溪接口道。
“为什么啊？”
被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他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因为……我对钱没什么兴趣。”他旨在转移苏叶蝶的注意力，改口道：“你还真是金口玉言啊, 说什么就有什么, 这怎么回事儿啊？”
苏叶蝶声音细细的, 走起路来身体也晃来晃去, 漫不经心地答非所问：“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样子好像是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白留溪一点都不觉得好, 他只觉得浑身发毛，一时也不好再坚持之前把人送到心理愈疗室的想法，现在情况明显不对头，要是这已经成了祸害，把人送到心理老师那里不是害人么。
她眼睛愈大，却也同样避光，明明是阴天却还要刻意的站到树底下，似乎很畏惧阳光直射。
阴邪之物都是畏光的，他现在十有八九能肯定苏叶蝶不是自己不正常，就是被人上了身不正常，或者跟张晓佳差不多的情况，但不论哪一种，现在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把手背到身后，以右手食指为笔，在左手掌心上描描画画，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从册子上背下来的符文，那些七里八拐的鬼画符并不是光记下来就足够，死记硬背是记不下来的，还是得记住上面的注释，配合罡步，苏叶蝶站在柳树底下，歪着头看过来，一副迷茫的样子。
随即又皱着眉低头，似乎手上有些痒，她伸手抓了几下，白留溪眼睛看着她，心里飞快的默念——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只是在一瞬，他十指一收，睁开的眼睛里一片清明，掌心划过浅浅流光，又自然而然地走上前一把抓住苏叶蝶的手。
“啊啊！”苏叶蝶尖叫了一声，眼里飞快的充血，瞪着眼睛看着两人手腕相接的地方，那里发出嗤嗤的声音，淡淡的糊味，像肉皮被烧糊的焦臭，她用力挣了两下却根本抵不过白留溪的力气，那股糊味越来越重，苏叶蝶的神色愈加惊慌，转而软了态度恳求抬起头，想要对方松手：“白留溪，你松开我的手——”
哪怕和附近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隔了段距离，她声音也依旧不大，比不想接触她的白留溪更怕被其他人发现。
手掌心接触到的皮肤不像人的皮肤，还带着一种微微的刮擦感，那种感觉跟前些天在市场里买了一条三斤重的草鱼，伸手到池子里捉住的时候，鱼身滑不溜秋的，鳞片在手里就是这种感觉。
白留溪呼了口气，心里有点愀，手底下却丝毫没放松，把苏叶蝶愤怒的诅咒声完全抛之脑后，手掌心里传来阵阵灼烫，苏叶蝶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眼睛里的血丝更重，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手。
她好像是被迫胶着在白留溪手上，除非对方主动松开，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摆脱。
“你老实点。”白留溪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感情，沉着嗓音呵斥苏叶蝶，她缩了缩肩膀总算是不敢乱动了。
鱼鳞的触感越来越重，可是苏叶蝶眼里却只见慌乱，没有恐惧。
看来她对自己身上出现的不对劲的情况早就有数了，明明知道却装不知道，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白留溪心里骂了声，没有松开手，把她往柳树外边拽，阴天没什么太阳，苏叶蝶却缩头缩脑的，大夏天的还戴了个太阳帽，这下也被碰掉了地上，只能畏畏缩缩的低着头。
柳槐皆属阴，在这种地方呆久了恐怕会被同化的越来越严重，他刚才念的是道家的驱煞咒，他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对方是正常的那根本就不会起作用，可是没成想一试还真就试出来了。
他抓着苏叶蝶的手一直到小树林里，旁边是整修的教学楼，噪音还挺重，平时就是下课的时候也没人会到这里来休息散步，眼下也不用担心突然会有谁出现。
苏叶蝶的唇色惨白，是活生生痛出来的，说话都带出了颤抖：“现在已经没人了，到这里了，你可以松开我了吧？”
松不开，白留溪也没打算松，就这个姿势质问：“你现在可以说了。”
“说什么？”苏叶蝶还想装傻：“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白留溪举起她的手：“你自己说什么意思。”
他握着女生的手腕部分，那里原本应该是白皙光滑的，可是在手的相接部分之下，却露出了灼烧的痕迹，那痕迹一圈一圈组在一起，斑驳中却透出着层次条理，像鱼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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