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紫寒这才注意到，季舒玄的睫毛很长，很漂亮，连吃东西也赏心悦目。
当秋华气喘吁吁赶到南苑将准备洗澡的帝师大人拉过来后，撞见的是泠紫寒刚出门，两人对上视线，白漓没有忽略她眼底的错愕。
泠紫寒站在门前，她的手中正端着空空如也的药碗。
秋华看后，惊掉了下巴，“这，吃完了？”
白漓摩擦下巴，点点头，“吃的很干净嘛，看来不用我直接塞进嘴里猛灌下去。秋华，你也可以把倒斗给收了。”
“好！”
白漓话音刚落，秋华从拿出了巨大的倒斗，倒三角形，上面是圆的，有碗那般大，下面是尖尖的小管子，方便直接塞进嘴里。
这分明是直接灌食的。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在乡下，一些农民伯伯喂鸭子时，鸭子不吃药，就直接用倒斗灌进鸭子嘴里，上面巨大的蓬头随便倒多少东西都能塞进去。
泠紫寒抽抽唇角，季舒玄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被人猛灌喝药，摊上白漓，可真是他的灾难。
白漓不知泠紫寒心思，稍稍瞥了眼房内安静的季舒玄，带动房门关上。
光亮一闪而逝，屋内又是黑暗。
季舒玄木讷抬头，直到她离开，他才敢看她的背影，隔着房门，她的身影清清楚楚烙印在脑海里，从没有离开过，甚至能够从脑海刻画出她的每笔身姿。
摸了摸唇，唇角微弯，却透着一抹苦涩，眼底又泛着淡淡满足，又有孤寂的落寞。单薄身体轻轻发颤，他轻轻拿起玛瑙石，修长娟秀的手指抚摸那小小的寒字，仿佛回到了记忆深处。
——
“你是迷路的吗？你好漂亮啊！”在他被人刺杀，跌倒在森林最狼狈时，他以为自己大限已到，却遇到让他想要守候一辈子的人，不离不弃。
黑暗深处，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小小人儿自豪华奢侈的马车出来，站在他面前，她似一道光穿透他害怕的黑暗，她长得很美，即使才五岁，却展现与之不符的高贵。
她的身边围绕许多侍卫，大致看了下，也有十余人左右，每人手上拿着刀剑，严谨保护她。那个时候，他便猜出她身份必定不俗。
她的面容精致，双眸闪闪发亮，粉雕玉琢，看他眼神璀璨发光，比天边星辰还要耀眼。他看她和小厮商量下，以为她肯定会对他置之不理。
谁知她倔强反驳小厮，“不，我就要带他走，母后那边我会说的。”随即她向狼狈的他伸出手，白白胖胖的手掌心却给他安定，“你身上的伤口很重啊，跟我回府好不好，我会用最好的药治好你的。”
一向防备心十足的他，第一次搭上她的手。
她的手心很温暖，浸透浅浅薄汗。
——
顿了顿，脑海中又浮现甜腻的声音，“你叫玄？这名字很好听了，看你这么好看，要不我叫你小姐姐吧！你看，这颗玛瑙石是我悄悄从母后那里偷偷拿出来的，我很喜欢，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就把这玛瑙石交给你吧！”
“小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把它戴在身边哦，要是想我了，你就随时随地把它拿出来，只要拿出来，我一定可以认出它的，也会认得小姐姐的。”
那时她五岁，他七岁！
他发现了她的秘密，那便是每逢月圆之夜，她会发狂。
“小姐姐，我好难受，好痛苦，为什么他们都厌恶我，呜呜，明明小紫寒没有做错，对我好的哥哥姐姐们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他们还说我是怪物……”
她清醒后，她那么无措，彷徨。
她趴在自己怀里哭得肝肠寸断，泪水打湿了他前胸衣衫。
那时他，很心疼。他没有戳穿她呼喊着自己小姐姐，那个时候，他想，不暴露身份便好，默默守护这个小女孩。
在她心里，自己只是小姐姐，却不知道是小哥哥。
罗曼国擅于使毒，却无法解毒。
但他发现，她其实是中毒发狂，而且，还隐藏一个秘密，让他下定了某个决心。所以为了她，他毅然丢弃尊贵的身份，跑到山间与医仙学医。
尝百草，吃蛇胆，为了更了解药性，他以身吃草，普通的药草还好，有次他误食毒性断肠草，差点失去性命，那种痛仿佛要将他肠子硬生生折断，骨头根根碎掉，可想到脑海中笑脸时，他发现，不痛了。
即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那声软糯单纯的“小姐姐”硬生生让他捱过疼痛，从死亡边缘徘徊了好几次。
只为了，解开让她痛苦的毒。
这么多年来，他只能压制住邪恶的毒，却无法根除。
可当他满心欢喜回来，她却变得不再是那甜腻腻的小孩，而是残暴不仁的八皇子，她看他，眼底是冷漠陌生，还有丝垂涎，“这么俊的男人，你当我的男宠好不好？”
他忧伤看她，苦涩开口，“好！”
那时她十三岁，他十五岁！
犹记得曾经那话：小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把它戴在身边哦，要是想我了，你就随时随地把它拿出来，只要拿出来，我一定可以认出它的，也会认得小姐姐的。
但他拿出属于他们的信物时，她一脸漠然。
换来是的她的讥笑，“这颗破石头拿出来给本皇子看干什么，本皇子可没有这么闲情逸致看破石头，可不要说什么救了你的笑话，本皇子从来不做这些事情。”
她变了，变得很陌生。
可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所以他一直留在药炉，为的是救她的命而已。
小时候，那甜甜的小孩子，也不过是他的回忆罢了。
但他身为神医，发现了个秘密，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皇子，欣喜间，不敢有其他感情。可在她从皇家围场回来，她变了，那个时候，他仿佛又看到五岁时叫他小姐姐的小孩。
慢慢的，她吸引了自己所有注意，他爱她，可以为她随时付出生命。
这秘密，他会烂在心里。
玛瑙石还在，属于他们的信物还在，可对方早已经忘记了他！
他不在是小姐姐，她也不再是单纯小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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