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涅披着红霞般的灯影进门,褒姒急忙跪礼。姬宫涅拉着褒姒手来在几边,鹰眸凝暖:
“美人,孤王方才听奏一些政事,甚是烦恼。”警觉收尽她的满面冷漠:“美人有何心事?”
褒姒蹙着眉,面如傅粉眼波动荡,别具销魂艳姿。她轻轻摇头,发间凤钗上流苏晃动:
“臣妾没有心事。”
姬宫涅目光灼灼盯着她:“瞧你这杏眼桃腮,惊羡花鸟羞煞云烟。既然没有心事,孤王然何不见美人笑脸?”
褒姒低头不语,须臾,抬眸望他,轻声道:“臣妾不会笑,臣妾生来如此。”
姬宫涅仰头冷笑,鹰目中沉落一抹似有若无的自嘲。
彼此间这样的问答已经数次,他沉迷于她的冷艳,爱她容颜美妙,妖娆身姿。如同探险
者一般满怀好奇,又如同陷入一种魔咒。每每面对她的忧郁冷淡,他每每暗思:我姬宫涅难道是上帝指派给她的奴隶?自从见到她的那刻,就不可救药……
褒姒见他面色阴晴不定,不由失措,眸含清泪,跪地:
“臣妾真的不会笑,请大王恕罪!”
姬宫涅轻柔拉起她:“生来就不会笑的人,孤王从未见过。即便你生来不笑,孤王也要改变你。试着接受我,试着喜欢我。我可以等,用一生去等。总会等到你笑的那一天。”姬宫涅满目倨傲,拉着她来在宫外,后面跟着几个宫娥。
他们站在观花台上,被萧索冷风吹起鸾带和衣袂,飒飒作响。姬宫涅仰头望着巍峨宫殿、灯火辉煌,目光里带着睥睨众生的气度,指着群山般连绵的宫殿,和宫城之外的万里江山:
“美人你看,这一切都是孤王的,以后也都是你的。你自幼丧了生母,那便如何?如今你拥有了孤王,就拥有了十万江山。”
褒姒耳边回响着褒毓的提醒,如临寒潭,欲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攥着。
姬宫涅轻轻揽住她,深情凝望着。他不知为何会迷恋这个表情冷漠的女子,迷恋到死。
褒姒被他拥着,灵魂却飞越了万里关山——
3:
她常于夜幕四覆时分,伫立在高不可攀的宫墙下,将握在手心里的诗笺,一遍一遍,虔诚、悲情地吟唱着,摩挲着,试图找回些往日气息。时光回环,几年的光阴,仿佛只是一瞬间,红墙上依稀映出他俊美的容颜。多少次悲怆哀婉的梵唱里,她置身于森严宫殿,遥望曾经仰望过的那些山,流连她曾经流连过的花园。
他藏青色的衣袂,比黑夜还黑,在夜幕下遁于无形。
莺儿拿着件狐裘大氅从石阶上走来,给褒姒披上,系了带子,看着大氅领口的狐毛在风里乱颤,看着在树梢动荡的月光一点点变得暗淡,看着一只孤鸟在树枝上跳跃。她在他们身后立了那么久,低声道:“大王,娘娘,这儿风大,当心着凉。”
姬宫涅似被惊破禅境,面上一丝愠怒,见是莺儿,缓了脸色道:
“快去张罗,孤王还要和姒儿共饮。”
褒姒被他温热的手掌牵着走下观花台,进入内殿时,掌衣宫娥抱来了一大堆紫色衣物,被云儿一瘸一拐地带着,放于床上。
那宫娥对着褒姒深深一揖,低头退出。
姬宫涅拉着她来在床边,眸色灿烂:“姒儿,孤王知道你喜欢紫色,快试试这些衣裳。”
褒姒强打精神来到床边,被莺儿、莺儿服侍着胡乱试了一通衣服,对着姬宫涅,心里忐忑,美眸流转:“臣妾感谢大王美意。”
穿着釉绿宫裙的莺儿来禀:“大王,娘娘,前殿已摆好宴席。”
“大王,请先行一步,臣妾稍后便来。”褒姒在门口挣开姬宫涅,对云儿道:“你不敢劳累,快去歇歇。”让莺儿和几个宫娥一起去了前殿,她独自返身回房,掩上房门,拿出药瓶,犹豫、挣扎,回想着褒毓的话:
君王喜怒一瞬……他会把你当妖孽杀了!
她想她所言非虚,后宫已有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姜德妃容貌绝美,身世显赫,曾经宠冠六宫。那又如何?证实她罪状的那些人,或许早已被收买、利用。
后宫嫔妃反复演绎成王败寇的故事,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里只有弱肉强食,逢高踩低。活着二字会教你一日日剔除温情,一日日变得冷血。
所谓的宠冠六宫,不过是后宫无数佳丽的刻骨仇恨。
褒姒终抖着手,将药粉倒入酒壶。
青铜烛台上火影绰绰,青铜壁炉里炭火明灭。她直感到浑身的寒冷,抱着的臂不住地抖着,步态虚浮,忐忑不安地来在前殿。
姬宫涅将她拉坐身边,开怀畅饮。她不动声色地和姬宫涅推杯换盏几次后,见他已有醉态,便命莺儿:“回咱房里,将那壶从褒国带来的桂花露拿来。”
莺儿应声去了,她身后灯火迷离,香雾萦纡。
莺儿抱着个桂花四瓣壶转来,倒满一杯酒递给褒姒。褒姒眼神游离,抑着慌乱,敬于姬宫涅:“大王,这壶酒是臣妾亲手做的。”
姬宫涅接过青铜高脚杯,就要将酒饮下,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呼:
“不可啊大王!酒里有毒……”
姬宫涅闻言一怔,看着强稳心神站定的褒姒,目光里的温柔一瞬间变作尖锐的剑气。
莺儿已吓得魂飞天外,只见一个绿衣丽姝从殿外冲进来,脱去身上绿绸大氅,露出里面浅绿锦裳,走得气喘吁吁,跪在姬宫涅面前道:“臣妾鲁莽,大王赎罪!千万不可饮了此酒!”
姬宫涅面上狐疑和怨怒交织,伸着臂道:“恕碧瑶无罪,站起来讲话。”
瑶嫔抬起头来,怨毒目光瞪着褒姒,语声尖厉:“大王,适才臣妾在窗缝里亲眼看到褒美人往酒里下毒,她要害死大王!”
褒姒再看这瑶嫔,黄白皮肤的长方脸上施了脂粉,妩媚靓丽,瑶鼻檀口,一双炯炯目,右眼珠上长着朱砂痣,她不是那街头卖唱女子绿贝又是谁?
褒姒分外惊诧地指着她:“姐姐你……”
瑶嫔却似不曾认识她一般,轻蔑地哼了一声,两眼射出仇恨之光,指着褒姒,冷斥:
“妖女,你受王恩宠,不思报答,却生加害之心,真是歹毒!。”
姬宫涅拿着酒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面色萎靡、痛楚、怨恨、绝望,指着褒姒:
“褒姒,你……你为何要加害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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