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眼略有笑意：“娘娘，在下已处理完毕。”
太子目光笃定，声音略有沙哑：“母后不必紧张，孩儿身为储君，难道就不能审问一个婢子？咱们就是怀疑，难道她们两个妖女还能翻了天？”
申后指着儿子，声音发抖：“蠢材，不能有妇人之仁！快回去，不能留下活口！”
太子宜臼急忙转回东宫，打开刑房门一看，见两个看守倒在血泊里，云儿不翼而飞。他吓得跌倒在门框旁，不知所措，目瞪口呆。
玉夫人背回云儿，进入琼台宫门时见当值的仍靠着门框昏迷。她悄悄进入云儿的偏殿，扶着云儿躺在榻上，见莺儿在墙角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窗口透出稀淡灯影，窗外的树丛中虫声唧唧。
玉夫人坐在几前的一片黑暗里，听着莺儿、云儿一声声的呻吟，巴巴望着东窗露出鱼肚白，霞光慢慢跳出地平线来。
闻听寺人叫姬宫涅早朝，听着君王脚步走远。玉夫人噌地跳起来，命值班宫娥退下，唤醒两个伤者，左手莺儿、右手云儿进入内殿，拽醒褒姒。
褒姒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子猛地一抖，抚着腹部道：
“小家伙，你动得太厉害了。”
听褒毓低声说明缘故，又掀开帷幔让褒姒看到云儿莺儿。褒姒吓得面无人色：“天啊……”
云儿满身满脸都是污血，哭着跪地，悲悲切切道：
“小姐，云儿差点都没命了，只怕从此以后，琼台宫人人自危。小姐，你要与奴婢做主啊……”
莺儿抖抖索索瘫软在地，灵魂出窍一般，面如白纸，啜泣声时断时续。
玉夫人由于一夜无眠，面色疲倦，眼窝乌青，语声凝重：
“你怕惹事，可事儿偏偏缠着你！”
褒姒穿好紫锦绣牡丹裙襦，下床，拉起玉夫人手，神情悲戚：
“再不能忍下去了，姐姐，咱们这就去找姬宫涅！”
玉夫人站在帷幔前，一袭月白色锦缎沐着晨曦，像是从画轴里走出来的江南女子，透着一种天然的恬淡、冷艳。她语调沉缓，冷静：“我们仔细计划后再说。我刚才有意避过姬宫涅。她们有权利拷问后宫所有人。”
褒姒不觉颓丧已极，迎着淡淡晨光立着，身子已然臃肿，难掩容貌的娟秀妩媚：“难道我们就任人宰割？”
玉夫人斜睨着褒姒，突然对着三人发怒：“要想报仇，你们必须听我的，不得违抗！”
褒姒、莺儿、云儿共同点头。玉夫人扭头就往外走，头也不回道：“等我回来！”
3：
殿宇连天，绵亘不绝。落叶在灿灿阳光里飞扬。
几个宫娥在甬道边窃窃私语：“听说夏朝时宫里进来两个长虫，说是褒城二君，钻到箱子里了。”
一宫娥道：“知道知道，什么褒城二君，是褒城二妖！那箱子一直传下来，到厉王时，王后侍婢紫珠打开箱子就怀孕了，生的两个妖女又从褒城来到后宫，昨夜害了两个侍卫呢？”
她们远远见玉夫人走来，脸色大变道：“来了来了，快走，可别被生吞了！”
望着宫娥们一哄而散尽，玉夫人仰头冷笑，惊飞了花下鹧鸪。
飞霜殿风儿料峭，落叶飘飘，清幽冷寂。这儿没有大丽花和美人蕉，菊花悄无声息混在野草里，花苞缀满枝头，宛若铺陈开的云霞，明媚光鲜。
玉夫人踩着被风吹得嗦嗦作响的落叶走过大殿门口时，见当值的寺人笑容勉强，满目畏怯。
几个迎面而来、衣着褴褛的女人神情惊慌地走得飞快。
玉夫人所经过处，几乎所有人都躲避着她，望风而逃之势。
走到荒凉的草径尽头，头上落叶脚下荒草。玉夫人隔着陈旧的门楣，看到瑶嫔穿着灰布裙襦倚门而立，套着素青坎肩，正手搭凉棚看太阳。微寒的风，肆无忌惮地吹起她灰色裙裾。
“玉夫人何故到此？”瑶嫔看到玉夫人颇显意外，急忙拉住她，用衣袖抹了抹凳子，让她坐下，语气急切道：“我想是那矮后施法，如今整个宫城都在传言，说你和褒妃是褒城二妖，并引申到夏朝盛传的‘褒城二君’。”
玉夫人神情冷肃，如秋风中的海棠，微微笑道：“我说呢，人们看到我都是那般奇怪的表情。以为我是妖精？。妹妹如此紧张，难道也相信谣言？”
瑶嫔眯起的眼里含着轻蔑：“矮后狐眼的奸谋！我岂会不知？只是不知情者都被蒙蔽了。谣言铺天盖地，谁能辨识？”
玉夫人的视线飘过瑶嫔头顶，看到脏兮兮的帷帐，她语气果断：“如今我们和矮后，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妹妹，褒妃被害中毒，乃是矮后的花草树木毒计，又连带了你，可谓一箭双雕！那时我们口说无凭，如今时机到了！紫珠治好了褒妃所中之毒，也可为你做证！如果你敢于指认矮后种种恶行，既可雪了沉冤出离冷宫，又可为翠缕报仇雪恨！妹妹愿意吗？有这个胆吗？”
由于过分激动，瑶嫔苍白无血的面颊一瞬潮红。她站起来，紧紧抓住玉夫人，狠命摇晃：
“真的？这是真的吗？”
“妹妹，”玉夫人的眼神仿若乍暖还寒的风：“我褒毓从来不打诳语，唯愿妹妹早雪沉冤，唯愿后宫安宁！”
“我愿意，我敢！我情愿拼死一搏！”瑶嫔丢开玉夫人，不由自主握紧拳头：“大不了一死，胜似做这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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