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骊山老母的徒儿虢果是个大英雄,今儿一见,原来传闻是虚,他不给师父长脸。”
虢果鼓起肥嘟嘟的腮帮子,指着燕虹,瞪着眼睛道:
“小娘们儿,我虢果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英雄,我怎么不给师父长脸了?你倒是说来!”
燕虹坐在地上不动,声音弱得像迎风摇曳的游丝:
“大英雄肯定是个好男儿,常言说好男不和女斗,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不算好男儿?连好男儿都不算,还算什么大英雄?还怎么给师父长脸?”
虢果皱眉、顿足,挠挠头皮道:“谁让你和这些臭男人合伙欺负我父亲的?我不算大英雄,你也算不得好女子!好女子就该在家做女红洗衣服,谁出来掂刀弄杖……”
“虹儿,别和这厮磨嘴!”褒洪德见燕虹斗嘴后面色和嘴唇渐渐灰白,心痛不已,朝虢石父道:“虢老贼,我欲交换人质,你可愿意?”
尹球的圆脸肥嘟嘟像个圆球,眉际沾着血痕,被褒洪德义军押着,耷拉着三角眼,苦着脸道:“虢兄,快救小弟!太师,小弟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啊!”
虢石父耸耸肩,对褒洪德道:“那你得先放了我这兄弟!”
褒洪德俊朗面容覆了阴霾,低头思忖:
这奸贼父子手辣心狠,若那小贼以内力震伤燕虹心脉,燕虹一向心高气傲,这时为了面子勉强支撑,回去后不出半月也得亡命。我一定要查看清楚,若是内伤,必得先施救治。
褒洪德走近燕虹,心中酸痛,面色平静道:“虹儿,你吸口气,看看胸口是否很痛?”
率真刁蛮的燕虹本有颗七窍玲珑心,眼珠低转处吸口气,摇摇欲堕,眼神绝望:
“痛……痛死了……二哥哥……我的心脉……可能被震断了……”
虢石父面色一沉,褒洪德尹球等人俱大惊失色。
虢果挑着眉毛指着燕虹,瞪着环眼道:“小娘们儿,你敢使诈?”
燕虹苍白虚弱:“你暗下杀手……枉为英雄……我好痛……让我吹下笛子试试……”
虢石父环顾属下:“看住这女贼,别让她使诈弄鬼!”挺身站于褒洪德和燕虹中间。
燕虹动作迟缓,手慢慢伸向挂在腰间的玉笛。
阴风吹起一片雪雾,势要覆盖天地。趁着众人集中精力于燕虹之际,虢石父示意虢果,打倒褒南及一群义军,一举抢回尹球。
3:
虢石父对褒洪德吼道:“你放下兵器,我便放了这女贼!”
“我可以放下兵器,任你处置,但你不可再伤害她。”褒洪德语声低沉,明知险棋,却也不得不走,又怕走死局。踟蹰难定片刻,正慢慢弯腰欲放下武器,忽听两声男女混杂的惨叫,却见燕虹和虢石父以鱼死网破之势滚倒在地。
燕虹侧卧在地,笛子滚落一边,绛红色战袍瘫晾于冰冷雪地里。身子抽搐着,蜷缩得像一只遭受袭击的虫子。
被褒洪德抱起时,燕虹面色煞白,吐出几口鲜血,眼珠子往上吊着,气息微弱:
“不能放兵器……你会束手就擒……去找褒姒妹妹……给我报仇……”语毕,双目一
闭,拽着褒洪德衣襟的手猛然垂落。
“虹妹妹,虹妹妹啊……”褒洪德只觉心上的冷痛在无限扩大,抱住燕虹尸体痛哭。
虢果面色僵硬,抱着一滩烂泥般的虢石父便走,挥手众人道:“快,回府救治!”
哭得浑身无力时,褒洪德抱着燕虹尸体走在阴郁的风雪里,目光呆滞,怔忡自语:
“虹妹妹,你怀着褒家的骨肉,为何就这样傻?你明明可以放弃自残……”
褒南以袖拭泪道:“少奶奶不忍见我们被俘,就拼命保护。她带着重伤暗暗运功突然发力,一肘猛撞虢石父,一手按住玉箫尾部机关,从萧里飞出三枝银针,直射那奸贼胸膛。”
“莺儿,想不到你被我害了,大周的人竟然这般仇视你……”玉夫人哭泣着,抱着莺儿尸体放在断壁残垣后的一片草丛里,拼命采了许多花草将她覆盖,一边哭道:“莺儿,我知道你生前爱花,就好好的去吧。这残忍的战争!使我对自己产生怀疑……”
玉夫人哭罢怔忡起立,远远观望褒洪德抱着燕虹尸体离去,神情变幻莫测,被飞舞雪花翻起过往:
那日她站在明德门的树林里外告诉阿蠡:“你当禀明我主,借兵申伯才能快速进攻大周。申伯这边有我周旋,他一定会为加强实力,联合褒洪德义军攻城。这样以来,我们的军队便可一举歼灭大周内部潜在的威胁!”
她以身体欠安朝山拜圣为名去申国面见申侯,又辗转找到褒晌旧部,给褒洪德转去书信:
申侯联合犬戎攻打镐京,一旦沦陷,我和褒姒必成为众矢之的……
自攻城以来经历了大小战役无数,褒洪德从不觉累,胸中似乎秉承着一股永不衰竭的士气。如今的他却颓废衰弱,气若游丝,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一肩高一肩低,哑声哭道:
“好个奸贼,毁我家园,杀我爱妻……”
褒南抹泪道:“奸贼被射中要害,倒下的瞬间给了少夫人致命一击.少夫人,她也做好了两败俱伤的打算。”
前尘往事俱上心头,褒洪德心痛到一阵阵颤栗:“我对不起虹妹妹,一直都是……”
他爽快答应协助申侯攻打镐京,原是为着褒姒而来,得知一旦城破,她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铜轴木轮马车轱辘辘轧过青石官道,吱咛咛地荡起回响,沉重而突兀。
卓文蒋带领着一批人殿后,另有大队虎贲军左右护着马车。
车上蔫蔫地坐着逃亡的姬宫涅。他右手抱着伯服,左手揽着褒姒,鹰眸溢悲,语声沙哑:
“姒儿,情势危急,请别怪我,我不能失去你和伯服……”忽深深叹息:“唉!也不知玉儿踪影。”
褒姒低泣着:“臣妾不怨……姐姐她……”嘴唇蠕动着将话咽下。
一家三口的逃亡之路吸引着贼军兵力,也许他的决绝救了母亲和云儿。她们会避开贼氛去到相对安全的丞相府邸。褒姒心念电转处脱口而出:“听说丞相府没动一兵一卒,自然也毫发无损。”
姬宫涅神情颓然、苍老:“虢石父屡屡进言丞相图谋不轨,我欲先收拾申伯……”
褒姒依着姬宫涅,呆呆道:“姬淑岱虽为王叔,久闻他有谋反之心。”
姬宫涅的手掌自上而下劈开,像利剑斩愁:“不说,不说也罢啊……”
马车蜿蜒在雪道上,卓文蒋昂然仰头、扬鞭催马向前疾驰。狂肆的风把他的灰袍吹得猎猎作响。
申侯和大队的犬戎骑兵追出宫门,紧紧追往骊山方向。
杀声震天,铁骑如巨浪滔天、狂啸,以排山倒海之势奔涌。霎时,雪屑横空杀气蔽日,地动天摇,山河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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