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气恼又无奈，战斗素养还在，刘弈判断出对手的枪法不怎么样。当自己移动时，对方的命中率就大为下降，墙壁和地板上到处是乱七八糟一团团的色彩，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有。动力甲和人不同，控制武器的后座力要简单得多，老式的机体是依靠机械臂的力量再加人类的控制，后期的二代甲和早期的三代甲开始，大部分机体搭载有自动调整系统。
黎明的测试机体，这些系统不过是小意思，对面那台看不见的机体肯定有搭载，居然还能枪口指上天，可见操纵者一定菜得很。也是，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根本不可能参加过实战，所以表现理所当然很生疏。
然而那个人就是再弱，自己也拿他没办法。现在该怎么办？朝地上一躺，然后大声喊我输了？认输不合刘弈的性子，他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脑门上连挨好多下，染料一时掩住观瞄镜头。急忙打开清洗装置冲洗，他忽然意识到，对方既然不是老手，那对敌人的枪声一定或多或少怀有恐惧感。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对疼痛与死亡的畏惧。很大程度上，这种恐惧靠着后天训练可以克服，换句话说，没经过训练又没经验的人必然无法克服。
想到这一点，他向场地一端跑去，接近墙壁的时候回头抄起突击步枪，从场地中线开始向右扫了一个扇形出去。他需要最长的射击距离，这样枪口才能以最小的转动幅度覆盖尽可能多的面积。
他几乎立刻就发现，自己开枪的瞬间，对手的枪声就停下了。扫射的枪声虽响，毕竟比不上真正的子弹，而且就在自己近前发出，他很容易就听到，轰鸣中有个突兀的脚步声在准星所指范围更偏左侧的地方响起。
就是那儿，他立即调转枪口，向着脚步声的方向打出第二个扇形。从命中率来说，效果并不好，一梭子剩下的打完，大部分命中了远端的墙壁，只有一发被肉眼看不见的机体阻挡。他选择的全部是红色的墨水，这多少能让他有点实战的紧迫感，于是绽放的红色清晰地标出了对手的位置。
一发就够了。
虽然整机由于电磁迷彩的作用，仍然分辨不出轮廓，但那滩显眼的红色成为了绝佳的目标。下来的过程不能算作战斗，准确地说，是刘弈用染料给对手的机体上色。渐渐地他可以看出来，对方的机体和自己一样，也是具45B，只是操纵者的技术和经验有天壤之别。
诚然，这种面对面毫无遮蔽的互相对射，自己要完全不中弹是不可能的，但是自电磁迷彩失效后，对方中弹的次数和频率就远远超过了他。与预料中一样，那家伙是个初学者，基本动作掌握得还算不错，实际运用则完全不行，对射中显得手忙脚乱。
刘弈索性把目标定为对手的武器。对方先是试图躲闪，接连中弹后发现此路不通，改为背过身去用身体护住武器，却又把后背彻底暴露。一连中了不知道多少发，最后那家伙自暴自弃地把手里的枪一扔，打开外部通信大叫大嚷道：“怎么这么厉害！不玩了！”
居然是娜塔莎。工作人员从看台上下来，帮她脱下鲜红一片的动力甲。
“怎么又是你？”刘弈比她熟练不少，自个打开45B的正面护甲从里面出来。
“为什么不能是我？电磁迷彩这东西就是我搞定的，由设计者本人来测试最合适，”她伸出手指沾了点护甲表面的染料，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原来还挺香的，难怪有些俄罗斯军人没有酒的时候喝这个。”
“别打岔。你昨天晚上就赶来了？”
“不，今天起了个大早，还以为能好好揍你一顿，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了啊。老兵的战斗力，到底不是我这种新手可以匹敌的。话说回来，要是实战的话，你早就被我干掉啦。”
“实战哪有人会傻乎乎站空地上等着别人来偷袭啊？”
“也是。”娜塔莎说着把沾满染料的手指头放进嘴里，吮了吮，细细品尝味道，把刘弈、罗塞和一众工作人员惊得目瞪口呆。
“你这是要？”
“尝尝，”她说得理所当然，“啊啊啊好辣，尝起来不如闻起来好。我那些可怜的同胞们常常喝不到足够的伏特加，只能寻找替代品。这种染料有毒，听说他们严格限定每天只能喝五颗子弹的量，再多就有瞎狗眼的危险。”
她张口时，满嘴的鲜红，看着很是吓人。
“娜塔莎夫人，”罗塞擦了把冷汗，天朝的夏天对这黑人小伙来说太严酷，“您看，测试算是结束。数据什么时候需要？”
“数据啊……不用着急，过会还有AL的测试。明天一起整理好了给我就行，记得发生装置没有覆盖部分的磁场强度可能会记录不准，按三倍标准采集。”娜塔莎娴熟地下着指示，这个时候她的睿智、自信与冷静和自身的年龄毫不相符。然而她下一个动作就是把指头在自个身上草草擦了擦，巧合的是她今天正好穿了身红色的运动装，丝毫看不出痕迹。
再怎么天才，终究是个和陆菲同龄的小女孩罢了。“还要测试AL？”他对这个很感兴趣，“意思是，今后我都可以用上电磁迷彩了？”
“没你想的那么好用，目前电磁迷彩和很多系统无法共启，”娜塔莎在跟没擦干净的手指头较劲，“总之我们先去看看AL吧，让你亲身体验下感应增幅装置。”
“没记错的话，AL现在应该正在辅导小菲训练。”
“是的，”罗塞羞赧地对刘弈说，“每天晚上，陆菲小姐会把AL还到实验室，那时我们就继续进行修复和调试工作。今天请你来参加这样一场测试，我……我很抱歉，改天请你喝一杯。”
“不是你的错，”刘弈瞥了眼娜塔莎，“不过喝一杯很不错，就在我去桑南岛之前吧。事先说好，这次我请。”
“哎？很大方嘛。”娜塔莎掀起一边眉毛。
“应该的。”可不是嘛，每天陆菲的训练至少要九点半才结束，那之后再对AL进行调试修复，罗塞他们相当辛苦，请上一席也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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