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肯？”米良没有听明白。
沉默一下，却听郦晓苏已经幽幽转移了话题，“米良哥，我知道，我一直欠我姐一个解释。如今，她若真是放下了，那她找我大约就是为了听我讲讲当年的事吧......只是——”
电话里传来郦晓苏轻轻的苦笑，“我该怎么向她解释当年的那一幕呢？”
米良胸口一窒，心瞬间如被揪了起来。
终究，他困难出口，“颜素，或许你想多了.......她能主动找你，说明她还是牵挂你；而且你失踪后，你家又出了那么多事，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你的父母分忧吧......”
郦晓苏闻听后，脸色微微沉下来，语气也忽然变得生硬，“米良哥，看来还是你了解她呵......凡事替别人着想，委曲求全，有苦宁可自己肚里咽......即使我那样伤害她，你还笃定她不会介意......在你眼里，她一直都这么好、这么完美是不是？米良哥，我问你，她真有那么伟大的心胸吗？”
米良顿时瞠目结舌，“......颜素，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姐？”
郦晓苏调整一下语气，“米良哥，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你对我姐也是一直心怀愧疚，但是已经发生的事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办法回头——我不要回去。我姐那么聪明，她一定知道我为什么离家出走......所以，即使我回去，彼此早已是心怀芥蒂，根本无法相处......至于我爸妈，他们暂时也不需要我，有我姐就足够了，因为她才是我们家的救世主......”
“.......”
虽然怎么听都是颜素在任性赌气，只是最后一句，“救世主？”
米良苦笑之余心里不免一跳。
颜素的任性他也多少知道些，不过之前那都是小孩子的脾气，如今这么说，明显是思想上还没转过弯来。
转念一想，倒也能理解，颜素当初离开，就说明她不敢、也不愿面对，但是，一味躲着有用吗？
米良正要开口，却听郦晓苏反问道，“米良哥，我听出你的意思了......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劝我回去？你以为她满世界找我，就是原谅了我，所以我就得回去面对她是吗？”
米良一怔，“颜素，今天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你一个人在外面，你不觉得孤单吗？......若是因为当年的事你离家出走，这么久了，就算是意气用事，如今你是不是也该体谅一下你父母的心境？而且，你打算一辈子不见她吗？她到底是你的亲姐姐......”
“亲姐姐？”沉默了一会，郦晓苏淡淡道，“米良哥，你错了，我父母其实知道我的事，也知道我在外面，他们不会那么挂念我......”
“什么？！”米良大吃一惊，“你是说你的父母知道你当初——？”
“是的，我妈是知道的——她为此还打了我......”
回想起往事，郦晓苏凄然一笑。
米良彻底怔住。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既然你母亲知道你的下落，却任凭你姐满世界找你，这是为什么？”
“米良哥，有些事一句话两句话无法说清......”郦晓苏叹口气，“总而言之，我无法回到过去......”
米良有些糊涂了。
他其实今晚的意思很简单。
只因偶尔听到乔曼刻意避开他却发动其他同学和朋友寻找颜素的时候，他就觉得郦颜清应该是从心里原谅了颜素。所以他才劝颜素回去，去勇敢地面对郦颜清，然后让她们姐妹重归于好。
没想到就算是郦颜清原谅了她，颜素也根本不想回去。
“颜素，虽然你说的我并不明白。若有那一天，我会诚恳地向她道歉，哪怕她打我骂我，我都能接受！但是我真的不想因为——因为我而让你们姐妹反目......”
“米良哥，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我告诉你吧，她是不会原谅我的——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嫁入路家吗？”
郦晓苏幽幽道。
米良心底一沉，“为什么？”
“因为——那天晚上，她慌里慌张跑了后，被坏人盯上，她虽然幸运地被人救到酒店，却在酒店被一个姓路的——”
郦晓苏顿顿，继续道，“她恨那个男人毁了她，曾经想他送进监狱，但是那都不是大家想看到的结果。后来，或许是碍于名声吧，她还是嫁了过去。......所以就算我回去，就算我说十万句‘对不起’，她的人生都不能弥补回来......那天晚上我就是始作俑者，换句话说，是我毁了她，你说她怎么会原谅我？”
郦晓苏的声音空灵虚幻，仿佛不真切，米良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顿时金星四溅，浑身变得冰凉刺骨的同时，握住手机的手也颤抖起来。
原来颜素刚才说的‘她怎么肯’是这个意思？
“她、她过得不好吗？”米良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说呢？——以那样的方式凑在一起的两个人，是不是强扭的瓜？更何况她不想嫁，人家更不想娶，只是碍于脸面和压力......你以为她会好过吗？”
原来，这才是颜素不回去的根本原因.果然，正如颜素自己所言，是她毁了郦颜清——不，是他们两个共同毁了郦颜清......
一个人过得幸福不幸福，很多时候从她的外表就能略知一二。
想起乔曼曾经说的无意中碰到郦颜清，说其衣着朴素，与其之前讲究的穿衣戴帽形象不可同日而语，哪有半点豪门贵妇的模样。原来并不是乔曼刻意的嘲笑，而是郦颜清过得真不好。
米良只觉得胃一阵阵痉挛般的疼痛，一阵天旋地转，他捂住胸口蹲身下去，使劲呼吸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既然过得不好，她为什么不离开？”
“离开？”郦晓苏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你都说了，她连孩子都有了，还怎么离开？——除非人家不要她了......”
放下电话，米良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心如乱麻......
他竟然不知道，那一夜之后，在郦颜清的身上，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那一夜过后，郦颜清很快嫁入豪门，总以为是对自己挥剑斩情丝的同时也是对自己的报复，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到最后，米良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我TM地真是混蛋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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