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成和到御书房时,刑部尚书冯源、大理寺卿范正明、督察院左子玉,并兵部尚书郭鹏都在。
自从李忠奎劫杀之事出来,皇上大怒,令兵部彻查兵器库。弓弩是禁用兵器,属于军中重器。京城中,只有五城兵马司、御林军、皇宫禁卫和拱卫京师的西山大营能用。剩下的弓弩都存在兵部兵器库,一旦开战,兵部开具出库手续,才能提出弓弩。
没想到,这种军中重器,竟然在京城不远的峡谷出现,而且用于劫杀官兵。这是狠狠打了兵部尚书郭鹏的脸。
郭鹏在金殿上被训得体无完肤,回兵部衙门后立刻从上至下检查,并通知五城兵马司、御林军、皇宫禁卫和西山大营一并检查,几个部门折腾了一天一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兵器库中弓弩一个不少,各大营弓弩一个不少。
皇上更吃惊,兵器库和各大营中弓弩一件不少,那这些弓弩从何而来?
紧接着,郭鹏让人仔细查看了随同押解官兵尸首送回来的弓弩,并不是军中之物,这些弓弩比兵器库里的弓弩更小一些,使用的箭也小了一号。但不得不承认,经过改装的弓弩在短距离射杀上更快更狠更准,尤其是箭上的倒钩,即便是拔出箭也会带出一块肉,极其霸道。
皇上看着短箭,锐利的眼睛眯了又眯。正巧这时邓成和求见。邓成和带来李忠奎投案的消息。
皇上让众人畅所欲言,自己则看着短箭弓弩不语。
一个时辰后,圣旨下来,李忠奎移交刑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共同审理李忠奎贪污军饷一案、王传吉一案、李忠原和红叶寺拐卖良家妇女一案。三案并查,限时半个月结案。
顺天府重查劫杀案,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死士的来源。兵部,查访弓弩短箭的来源,查到造弓弩短箭作坊,重罪处罚。
一屋子人揣着不同的心思,退出御书房。
曹海丰也给皇上添了茶后被皇上赶出去,皇上一个人拿着弓弩和短箭,在御书房里揣摩。许久后,就在曹海丰忍不住要闯进去时,皇上拿着弓弩短箭走出御书房。
皇上就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单手举着弓弩,对准院子里树上一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麻雀,眯了眯眼,扣动扳机,只听“嗖”的一声,短箭射出,麻雀应声落地。
曹海丰小跑过去,把麻雀捡起来,双手捧到皇上面前。
皇上接过麻雀,麻雀已经气绝,短箭在麻雀当胸穿过。皇上把短箭拔出来,果然,箭头带着一块肉,鲜血淋淋。
皇上沉着脸,曹海丰赶紧递过帕子,皇上擦擦手,把弓弩和短箭拿在手中,转身又进了御书房。
是夜,被移交刑部大牢的李忠奎被独自关押。这间牢房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夜里,墙上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
李忠奎身上的伤在进入刑部大牢时,又经过大夫包扎,如今,除了行动稍稍不便外,整个身体没有大的妨碍。
李忠奎靠墙坐着,想着前前后后。王爷说皇上会亲自问自己,有什么说什么,是不是说自己的罪还有回旋的余地?其实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虽然用钱的不是自己,但没有管束好家人,是他最大的罪。只是,自己犯罪自己受就行了,让妻子和两个女儿跟着受罪,他心中难受。
王爷说他妻子和女儿九殿下会帮衬。在太原时九殿下也说过,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九殿下的一句托词,没想到九殿下竟然写信给王爷,也正是王爷恰好赶到,才救了他这条命。王爷的救命之恩此生看来无以为报了,九殿下的恩情,罢了,下辈子再说吧。
只是,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劫杀他?他自认没有和人结仇结怨,尤其是京城这边,他从未在京城多停留过,即使回京述职,也只是快去快回。即便是太子或者豫王的人到太原游说,他也巧妙避开,没有和太子豫王的人多接触。
李忠奎把自己的事情掰开了再揉碎了,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弟弟李忠原每次哭穷,让母亲压制他拿钱,李忠原都把钱花在哪里了?虽说李忠原的府里极其奢华,但那些奢华之物加起来也只是几万两银子,剩下的呢?还有李忠原竟然和红叶寺的和尚勾扯拐卖良家妇女,这个遭天杀的,他真应该亲手杀了他。他为什么要那么多银子,难道他背地里还和什么人有勾扯?
李忠奎忍不住一拳捶在墙上,恨弟弟不争气,恨弟弟胡作非为,更恨自己怎么抵不住母亲的压制。每一次母亲只要哭泣,只要一提当年的事,他就低头,他这是愚孝。
如今事情出来,母亲还在埋怨自己没有保全弟弟,母亲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儿子看啊。
李忠奎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一步错,步步错。现在想回头都来不及了。
忽然,牢门大锁哗啦哗啦开了,前面有人提着灯笼,后面跟着一个人,黑暗中看不清楚。
李忠奎警觉,这个时候到大牢里来看他,什么意思?
“李忠奎,见到皇上还不快下跪。”
李忠奎一惊,勉强按住墙站起身,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提灯笼的人把灯笼提到头顶,灯光正好照着那人的脸。李忠奎大惊,果然是皇上。
“罪臣李忠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有人放了把椅子,皇上坐下后许久没有出声。李忠奎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王爷和皇上虽是亲兄弟,但在王爷面前,他毫无顾忌,但在皇上面前,他是臣子。
“起来吧。听说你受了伤?”
“是。不过只是小伤。”
“去过普济寺了?”
“是,罪臣濒死之际,王爷赶到救了罪臣。罪臣在普济寺住了三天,由王爷的人送到顺天府衙门。”
皇上递给李忠奎一把布包,李忠奎不解,但还是双手接过来打开。竟然是弓弩。
“说说这弓弩。”
李忠奎把弓弩拿在手中,不放箭试了试扳机。皇上把手中的短箭递过去,曹海丰急忙制止,皇上摆摆手示意没问题。李忠奎万分感动,皇上敢在这个时候把弓弩和短箭给自己,那是绝对的信任,他有负皇上的信任。
李忠奎借着灯光,观瞧短箭,虎目瞪大。
“皇上,这是那天劫杀罪臣的弓弩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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