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屋子里除了衣料偶尔摩擦的声音之外，悄无声息。
温黎书下手很快，那小大夫好几次想问什么，又怕打搅温黎书，只能张张嘴，又闭闭嘴。
“有话就说，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温黎书将最后一根针刺进穴位，拿毛巾擦了擦手。
小大夫一愣，犹豫一下，声音很小：“大少夫人这一手针灸扎的利索，不知道师从何人？”
“你也想学？”温黎书眉眼一挑。
小大夫红着脸点点头：“是。”
“我师傅是天上的神仙。”温黎书随手指了指屋顶：“你怕是见不着。”
她一直在想怎么解释医术的事情，想来想去，只能说是从外祖父那里学了个皮毛，再默默刻苦自学的。
这说法最为稳妥。
小大夫只当她是不愿意说，抿了抿嘴。
“不过，你要是想学，我会教你。”温黎书擦干净手，转身道。
小大夫眼前一亮：“真的？”
“有条件的。”温黎书朝易谨努努嘴：“这人得了痨症，后续你接着照顾，敢不敢？”
“敢。”小大夫却是没有犹豫：“师父曾言医者仁心，万事以病者为大，即便是大少夫人不肯教习，照顾二少爷也是铭润的责任。”
“你师父是谁？”温黎书来了兴致。
“民安堂的石荆先生。”小大夫一直声音很小，提及先生名讳倒是响亮。
温黎书不由多看了小大夫几眼：“你师父今日怎么没来？”
“师父给长街后巷子中的乞丐义诊去了。”小大夫脸又红了：“不过易家催的急，民安堂今儿也没旁的大夫……”
“好了。”温黎书打断他的话：“按我的方子去熬药过来吧。”
小大夫自觉地闭嘴，拿着东西出去。
药熬好，温黎书正好给易谨拔针，针刚拔出来，易谨就皱着眉，一口血几乎是喷涌而出。
“瑾儿！”郝一莲在外注视着，惊呼一声。
但这一回，她到底不敢进门，只能死死的抓住易文庭的衣角。
易文庭也盯着屋内的动静，生怕温黎书失手将易谨弄死了。
连端着药进门的小大夫都吓了一跳：“大少夫人，这，这没事吧！”
易谨这次吐出来的，和之前的都不一样，血完全是发黑的暗黑色。
温黎书不慌不忙的将针收好，颇为嫌弃的看了眼易谨：“吐出来就好了，你帮他收拾下。”
“叫外边的人进来吧，按照方子吃药，一会就能醒来。”
“是。”小大夫应声，赶紧拿着毛巾去帮易谨擦拭脸上的血污。
外边的郝一莲易文庭听到这话，抢着进门。
温黎书收拾好药箱，和两夫妻擦肩而过的时候，出声道：“二弟吐血多，身子虚的很。”
“要是再弄些乱七八糟的给他吃了，我可不保证还能救。”
“好。”郝一莲有些心虚，应了一声，直奔易谨而去。
温黎书则是带着东西回笃行园。
一早上浪费不少的时间，明儿就是千人宴，必须好好的准备。
晌午吃了午饭，还没一个时辰，秦婆子端着一大盅汤来笃行园。
屋子里的火龙烧的暖洋洋，她人也跟着懒洋洋的犯困，微微抬眼看着秦婆子：“平安苑又出事了？”
“不是，咱们夫人感念大少夫人出手救二少爷，命老奴送来补汤。”秦婆子话是这样说，但语气并无半点感念的意思。
温黎书抬了抬手：“刚吃了饭，受不起二夫人的感念，拿回去吧。”
“咱们二夫人不喜欢欠人人情。”秦婆子生硬道：“汤老奴送到了，您要是不喜欢，大可倒去不喝。”
“老奴先告退。”
说完就走了。
桃花对着秦婆子的背影呸了一声：“您出手帮忙，这婆子还这个态度！”
“我让她主子下跪道歉，她定是恨不得将我拆骨喝血。”温黎书冷笑道：“只是郝一莲玩什么把戏？”
桃花摇摇头，上前打开汤盅：“奴婢倒是想看看，二夫人能给您什么好东西。”
刚打开，一股鸡汤香味弥漫整个屋子，汤中还躺着一株半大的人参。
“哟。”桃花瞧见人参，笑道：“看来二夫人是真的感谢您，人参都拿出来了。”
温黎书头都没抬，只是盯着那汤盅冷笑：“你见过拿巴豆汤感谢别人的？”
“您的意思……”桃花一惊：“这汤里加了巴豆？”
“不止。”温黎书起身，走到桌前，拿勺子搅了搅汤，道：“里面还有番泻叶，不过被挑出来了。”
“巴豆加上番泻叶，药性又和人参相悖，这一碗汤下去，我估计就要住在茅厕出不来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桃花忿忿道：“您就不该好心去救二少爷！”
“你觉得是郝一莲做的？”温黎书放下汤勺，问道。
桃花小嘴一撅：“秦婆子亲手送来的，不是二夫人还能有谁？”
“我不这么想。”温黎书眼睛微眯：“郝一莲和锦城苑的人并不蠢，他们之所以三番五次被我反击成功，完全是过于轻敌。”
“郝一莲清楚她儿子的病还需要我，所以，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送我这么一碗汤。”
“而且，按照郝一莲的尿性，就算是她送的，她也会嘱咐秦婆子亲眼看着我喝下去。”
“你瞧刚才秦婆子的态度，一副爱喝不喝的样子。”
一番言论，不仅让桃花一头雾水，连春兰都听的云里雾里：“秦婆子是二夫人的人，难道是她为主子出气做的？”
“秦婆子不敢。”温黎书微微一笑：“汤在后厨熬的，后厨人来人往，保不齐谁就悄无声息的动了手脚。”
“大小姐？”春兰狐疑着自我否定：“不对啊，大小姐也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我还碍着谁的路了？”温黎书笑意更甚：“你们说人性是不是就是这般？”
“我没有害人的心，为什么别人非要巴巴的过来挑衅我？”
“挑衅就罢了，手段低端又玩不过我，啧啧啧，何必？”
“三夫人？”春兰和桃花几乎是同时出声。
温黎书点点头，朝春兰招招手：“来，做点你擅长的事情。”
耳语一番之后，春兰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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