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筱订了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飞往夜城的机票。
早早起床整理行装，整理得差不多准备出发时，不经意抬眸看到了身旁的穿衣镜。
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定定地看着自己，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镜面。
冰凉的镜面上，立刻映上了一个小小的点，围绕她的手指起了一层薄雾。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眼眶里还冒着血丝，彰显着昨晚彻夜难眠的狼狈和不堪。
即便在外人眼中，表现得再过云淡风轻，但内心的苦楚，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她不由地闭上了眼睛，伸手捂住了脸，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没有人能够帮她。
能帮她暴脱这层困境的人，只有她自己。
再睁开眼，刚才那个满怀悲伤的女孩儿已经不见了，她又是那个精力充沛、永远生机勃勃的乔筱。
“开心一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乔筱拍了拍自己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笑着对自己说道。
待整理好情绪后，她细致地化了一个妆，遮掩面上的疲惫不堪，好歹让整个人看着比之前光鲜亮丽了一些。
独自一人离开，孤身赶往夜城。
但所幸，这一次她对于夜城这个城市，早已不是一片陌生。
苏姐热情地招待了她，特意接她去家里入住。
只是没想到，在傅司辰结婚之后，程傲雪竟然也住在了苏宅。
乔筱到苏宅的时候，正好碰上程傲雪出门，并没有撞上她。
但如今因着傅元琛双腿残废，只能硬生生扛起傅家重担的傅司辰，却难得地抽出了时间。
傅司辰专程对她说起了关于叶慎之的调查结果：
“曾经在夜城有过居住记录，年龄在四十岁到六十岁，名为叶慎之的男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两个现在还住在夜城，我可以陪你一块过去看看，究竟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在这件事上，傅司辰非常绅士地征求着她的意见：
“你刚到夜城，今天下午是想先休息一会儿，等明天上午我陪你出去看看，还是下午就直接动身。”
“今天下午就直接过去吧。”乔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现在的她，迫切地想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一刻都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要不然，即便她钻在被窝里看着搞笑视频，脑海里还是会不由地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自乔筱做好决定后，傅司辰立刻陪着她出门。
第一个要拜访的叶慎之，今年四十二岁，无业，已婚，膝下还有两个孩子。
司机将车子开到了一栋筒子楼前，因为这边的路况太过狭窄，车子开得十分艰难，勉强才挤了进去。
这一片是夜城的老城区，却不在拆迁范围内。
大多数有条件的人早已选择搬走，唯有一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没有能力离开，只好继续龟缩在这里。
因为连日来的暴雨，楼梯旁布满各式涂鸦和小广告的墙壁上，细密地冒着水珠。
刚抬步走上台阶，就感觉到阴冷潮湿得厉害。
这一户人家住在六楼。
等到了地方后，傅司辰眼神一示意，他身旁的保镖立刻上前敲门。
急促的敲门声，一直等了许久才见有人来开门。
伴随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不耐烦地说着：“敲什么敲？一天到晚的催命啊？都说了没钱没钱！一个个的有完没完！”
等门打开后，一个穿着白色背心和灰色大裤衩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头发稀稀疏疏的，身材肥胖，约摸着足足有两百斤，脚上还拖着一双“踢里啪啦”的拖鞋。
那个中年男人一开门之后，看到外头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一时间立刻懵了。
方才骂骂咧咧的语气，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瞬时连底气都低了不少。
他面露紧张地问道：“你们这是来找谁啊？”
傅司辰凝眸，开口问道：“你是叶慎之？”
“对，是我。”那个男人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估摸着此时他的心里，还在寻摸着自己究竟上哪儿找了这么大的一户仇家。
一看这来人的派头，就知道非富即贵。
眼前的男人，可丁点都提不起旁人的喜欢。
乔筱不敢想象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一般模样，也不敢想象自己的母亲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这样一个男人。
纵然岁月变迁，时间是把无情的杀猪刀，可大抵谁都不希望这把杀猪刀会杀的这么狠。
压着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乔筱开口问道：“请问，你去过江城吗？”
但彼时，这位叶慎之的心思分明没怎么放在乔筱身上。
他一眼就看出傅司辰是这帮人的头，忙不迭地对着他解释道：
“这位大哥，我老叶虽然平常喜欢打点麻将欠点钱，可没胆子掺和什么大事啊？大哥，您看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应该没有不小心得罪您吧？”
即便是对着比他小了快二十岁的傅司辰，但那一口一个“大哥”，叫得可不是一般的顺溜。
傅司辰的眸色微沉，冷冷说道：“回答她的问题。”
“是，是。”一听到这话，中年男人这才把注意力转到乔筱那边。
他开口回应道：“没有，我这辈子可没什么大出息，顶多去过旁边的几个市，可没去过江城那么远的地方。”
乔筱跟着问道：“那你认识林阮吗？树林的林，阮咸的阮。”
“什么软线？我可一个都不认识。”那中年男人摇头如拨浪鼓。
看他这样子，是真的不认识母亲。
划除了这一个选项，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却也不由地生出了几分庆幸。
说真的，她更希望她找到的叶慎之是一个清贵无双的男人，配得上母亲当年轰轰烈烈的喜欢，而不是这样一个靠着老婆工资养活的男人。
离开老城区后，乔筱复又坐上了车，准备跟傅司辰去拜访第二位查到的叶慎之。
路途之中，傅司辰坐在车上对着乔筱介绍：“第二位是个高中美术教师，四十五岁，独身，至今未婚，没有子女，住在教室宿舍里。”
高中美术老师，大抵是母亲会喜欢的类型。
昔日的那个男人，会是他吗？
或许是这一位的可能性远远比上一位来的更大，以至于临到夜城一中的路途之中，乔筱的心始终有些惴惴不安，难以消停。
似是察觉到乔筱的情绪，坐在身旁的傅司辰侧眸看向她，对着她问道：“看你这么紧张，叶慎之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乔筱微垂着眸，眼睫轻眨：“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所以，即便最初只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也要迫不及待地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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