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
纪安壈从店里出来，老板娘亲自送她到门口。
“尊贵的客人，您请慢走，有缘再见。”
她微一颔首，以示回应。
刚好在此刻，她的手机铃声蓦然响了起来。
纪安壈低头一看，原来是宠物医院的主任打来的。
她接起：“你好，主任。”
那头恭敬地开了口：“您好纪小姐，您那天留在我院观察的猫咪已经清醒，状态恢复得很好。”
“嗯，我知道了。”
而后，纪安壈挂断了电话。
她随意抬手挡住渐渐刺眼的日光，指尖压了压发烫的眼尾，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有个困惑已久的问题，是时候该彻底处理清楚了。
*
南中。
操场上，有一伙人正在进行着跑步比赛。
夏常安坐在了不远处外场的椅子上。
今天，她的脸上戴了一个做工精美的口罩。
此时双手抱着胸，唯有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
那眼神，像是在看着跑步的人群。
可醉翁之意却不在酒。
“难道、你是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人了是吗？”
纪安壈的声音随之响起，缓缓而来。
她神色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常安。
闻之。
夏常安收回了视线，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听见她的这一番话，夏常安也不生气，反而是笑了笑。
好半晌，才开口：“难得、我们又见面了呢。”
纪安壈轻挑了眉梢，直接开门见山道：“那只猫咪、是被你虐待成那样的吧？”
“猫咪？”
夏常安故作震惊，一副万分无辜的表情，“什么猫咪啊，我没见过呀。”
话落，纪安壈一把拽起她的衣领，微低头，眯了眯眼睛，语气渐渐危险：
“别他妈装了。”
言罢。
夏常安不着痕迹地拿开了纪安壈的手，随即掀了掀嘴角，皮笑肉不笑，“那只猫不是我的。”
纪安壈冷声道：“谁的？”
“你猜啊。”
夏常安一脸挑衅地看着她，勾了勾唇：“这么聪明的你，一定很容易就可以猜到了吧。”
反讽吗？
这特么谁不会啊！
纪安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聪明的人不说暗话，况且我可没有这闲工夫陪你继续绕圈子。”
她顿了顿，唇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调查过我，目的也在于我，不是吗？”
骤然之间，气氛在一瞬而凝结成了冰块。
好一会。
夏常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微有些沉凉，然后不冷不淡地开了口：“那只猫、是苏白韵的。”
这声音刚落下，纪安壈立马哑着嗓子怒喊：
“不可能！”
她微敛了敛眉，声音冰冷，“白韵自小就对猫咪过敏，家里从来没有养过猫，所以这只猫怎么可能会是她的。”
闻言，夏常安颇为可惜的眼神，连连啧啧道：“真羡慕你、能这么的愚蠢又天真。”
“你——”
“当然、你可以不信，也可以认定为是我在撒谎。”
夏常安的眼睛很亮，目光灼灼，“但有些东西，时间它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得自己去发现。”
纪安壈轻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常安突然疯狂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猛烈咳嗽。
片晌后。
她终于止了笑声，神色看起来像是恢复了正常。
下一秒，夏常安转而摘下了口罩的其中一条带子，将整个脸完全露了出来。
在纪安壈的视野中渐渐清晰的刹那。
她微愣了愣，简直难掩面上的震惊之色：“……你的脸……怎么了？”
夏常安的左半边脸，简直是可怖至极。
那是一道被缝起来的长长又丑陋的伤疤，隐隐还渗着血迹，形状像只张牙舞爪的大蜈蚣。
空气中，仿若都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好看吗？”
夏常安突然咧嘴大笑，神情向往又疯魔：
“我真是太喜欢这条疤痕了……虽然当时很痛很痛，我差点都以为我要死了……可我实在是太爱它了……”
语无伦次。
纪安壈在一旁默不作声，只安静地盯着她看，像是想看出个结果。
这夏常安、别他妈是个神经病吧。
看样子，可能性很大！
“原来、那个可怕至极的疯子也会害怕的啊。”
夏常安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用疼痛和这道疤痕去换来的，也值了！”
什么可怕至极的疯子？什么换来的？什么也值了？
纪安壈简直听得一头雾水，她转身想走——
不料夏常安却用力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回过头，没好气地问道：“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
夏常安的情绪好像是稳定下来了。
这会，她又重新戴上了口罩，笑意盈盈，“你要不信我的话，大可自己去问问，但想必你应该问不出什么来。”
“所以——”
夏常安的声音一顿，随即拿出手机摆了摆，“你要真想知道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拿视频哦，是关于这只猫的真相。”
闻之，纪安壈抬眸，视线落在了手机上。
随后，她收回了目光，高傲地扬起下巴，轻蔑一笑：
“哦？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一个从一开始就在背地里调查我的人，也会是什么好人吗？”
纪安壈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傲气，那种强大的气场，让夏常安不禁微微皱了眉头，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她明白，在纪安壈的眼里，她好似一个肮脏的东西。
尽管衣冠鲜艳而高贵，可终究掩盖不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恶臭味。
她不过、是一个高贵的垃圾罢了。
终究，她那引以为傲的不过是可怜的自尊心，在纪安壈的面前瞬间瓦解得片甲不留。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我确实不是一个好人，但那不是我能选择的。”
夏常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声音轻飘飘似有万千惆怅：“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想成为一个好人，只是我不能。”
“你是在那熠熠生辉的光芒中长大，可我却是在这腐朽黑暗的烂土中生长，我恨透了这所有的一切。”
那一刻。
纪安壈讶异于这个看起来就坏得离谱的少女，此时眼中竟然闪着泪光。
她简直无法不动容：“你……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夏常安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头自嘲地笑了笑，神色冷漠地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句：
如果不坏得彻底，那我根本就无法活下去。
……
纪安壈站在原地，微风轻轻吹拂过她的脸颊，额前的几缕碎发迎风而缓缓扬动，一下又一下。
天光在微微泛白，她盯着远方的天空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唯有一个念头——
夏常安这人，果然不太像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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