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安静了下来,静得似乎可以听到雪花飘飘的声音。
那淡色的唇如被雨水滋润过的樱花,绽放出一抹莹亮而细腻的光泽,良久,他唇角一扬,笑了:“好,我愿意成全你。”
他脱下风衣,再脱下防弹衣,最后把那把枪交到贝心渝的手上,像是把自己的命交给她一样,“你知道怎么开枪吗?”
没等她回话,沈安城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自顾自地说,“手要拿在这里,对,先拉开……”
他的嗓音很轻也很哑,却意外的有几分道不出来的温柔和溺意,像沉浮在海里,格外的倦懒,伴着他的声音,那子弹上膛时“啪”的一声,特别的响亮。
这是一把真枪,一把实打实的真枪,而不是玩具枪。
只要扣动了扳机,那子弹射出去是会死人的!
贝心渝不能理解沈安城的所作所为,她愣住了,只觉得手里握着的这把枪格外的沉重,重得她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沈安城,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她并不认为,他会真的愿意死在她的手上。
毕竟,那样性情不定的一个疯子……
可纪安壈却隐隐觉得有一丝的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些许的奇怪。
她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终于猛地察觉到了那一丝的不对劲,往日里的沈安城向来是狂野不羁,又玩世不恭,而今天的沈安城,竟然给她一种毅然决然的感觉,视死如归、无望的态度。
好奇怪。
她暗自心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与沈以城有关?
顿然,她的眸色一亮,一股憧憬的喜悦从心底生起,又期待又向往,却更想哭。
那相思之病,最为折磨人心。
沈安城安静地望着贝心渝,看见她因为无措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像刚生的蝴蝶羽翼,透明、晶莹,他想永远记住这幅绝美的容颜,然后共赴地狱。
下一秒,他不由言说地按住她的手,枪口正抵着心脏的位置,“渝姐姐,你三年前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贝心渝微皱起眉头,他深情得彻底,且带着赴死的决心,可是……他的一言一行中,好像都是她在逼他走上绝路,但他本就该死,为何都死到临头了,还要表现出一副深情至极又无辜的样子?
他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三年前犯下的错误是多么的致命,他的一个爱字,不仅把徐嘉伟大好的人生毁得彻彻底底、还把她伤得遍体鳞伤。
如今,她心死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再无光明之日。
贝心渝闭了闭眼,握紧了手中的那把枪。
那枪的质感很好,表面光滑,可许是她握得太过用力,手心竟然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扣住扳机,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论如何,沈安城都必须死!
她会开枪的,他坚信,也不得不信。
只是没有人料到,就在贝心渝准备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间,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小安,你在哪里?妈妈来了,你别怕……”
纪安壈听得惊讶,她认得这是沈夫人的声音,可渐渐地、她眼里的惊讶转为了震惊,甚至觉得有那么点的不可思议。
面前这个冲进来的女人,她枯燥的发仿佛一蓬杂乱的野草,干瘪的身躯套着一件不合身的长裙,就像一具刚从地底下爬上来的尸体那样,犹如枯枝般粗糙细长的手指正慢慢覆上纪安壈的手臂,死死紧拽着,嘴里喃喃:“小安,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纪安壈挣脱不开,只能一个劲地往后退,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沈夫人?”
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女人竟然会是那个曾经气质非凡、办事雷厉风行、又狠又傲的沈夫人?
不可能啊!
可是,明明又是同样的五官……
沈夫人那一张苍白的脸消瘦得有些可怕,淡青色的血管,在白到透明的肌肤下呈现出细密的痕迹,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深深凹陷在了眼眶里,似乎盛有某种亮晶晶的东西,只是嘴里还在不停地呢喃:“小安、小安……”
小安?
沈安城吗?
“小少爷,夫人……夫人她不知道怎么了,本来还好好地在院子里赏花,却突然……”随后,女仆气喘吁吁地赶来,看来这一趟追得实在是不容易。
沈安城稍稍抬了手,打断她的话,“下去吧。”
“是。”
纪安壈听得不知所云,把目光投向他,审视一般:“沈安城,沈夫人怎么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模样?她怎么会不认得你了?”
不认得了?是啊,他的妈妈把他当成别人了。
可这一刻,他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鼻酸。
不过,他的表情仅仅只是僵硬了一瞬,尔后那英气的眉皱起,显得漫不经心,“没什么,沈夫人不过是年纪有些大了,精神变得不太正常罢了。”
“这叫没什么?”纪安壈听他那无关紧要的语气突然来了气,虽然她也恨沈夫人,可这毕竟是他的妈妈,他怎么能够如此冷淡,“而且,不过半年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年纪大的问题,就突然……”
“纪小姐。”
沈安城的眉色暗了下来,声音冷如冰雪,“你难道不知道吗?摧毁一个人其实很简单的,只要毁了这个人最爱、最执着的一件东西,那么……轻而易举啊。”他笑了,笑得几近疯狂,又病态。
贝心渝看着他这幅竭斯底里发着疯的模样,那满腔的恨意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是啊,摧毁一个人其实很简单的,只要毁了这个人最爱的、最执着的一件东西,一如三年前,他就是这样一手把她摧毁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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