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妹竟是自刎了？”杉珊惊愣，她伸手拉着范小面的手，柔声的安慰道：“范公子岂不是恨死了那男子。”
“谈不上恨。”范小面淡笑的摇头。“这人生不过黄粱一梦，最后大家都不过是归于尘土，家妹心死，自刎亦不过是对那男子最大的报复。”
“这女人啊，狠起来连自己都怕。”范小面突然指尖泛冷，她低头抱紧杉珊温热柔软的躯体，她似嘲似笑的说道：“如今那男子想起了与家妹的种种过往，幡然醒悟便四处寻找家妹。”
“可范公子的妹妹不是自刎了吗？”杉珊疑惑的开口问道。
范小面嗤笑了一声，把头埋在她颈部，骤然露出一丝脆弱，她声音低沉的回道：“是啊，家妹都自刎在他面前了。”
杉珊轻柔的抚摸她的肩膀，她回味着她刚说的所谓家妹与那男子的故事，良久之后，她突然感叹了起来。“那男子亦是可怜之人，想必掉进化粪池里，也不是他有意而为，忘记舍妹，想必也并非所愿。”
她说：“可如今只剩他一人在这世间游荡，午夜梦回时想起自刎身亡的舍妹，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她轻叹，淡淡的开口：“若是奴家，心爱之人自刎身前，奴家定是无心独存于世。”
范小面的身体突然微微的颤抖了起来，杉珊轻叹了一声把她拥进怀里，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范小面忍不住泪如泉涌，自刎时那种血液从她脖子里喷涌而出的感觉至今她一想起都觉得全身难以抑制的发冷，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自己流过那么多血。
她当时都感叹自己为了报复叶子辰，竟是对自己这么狠，她明明可以活下来，哪怕叶子辰当上皇帝，但是她身为前朝公主，他也只有好好供着的份，若是杀了她，这天下悠悠之口他一人根本堵不住。
可她毅然的选择了在殿外当着众人之面自刎，她成全了自己身为永庆公主刚烈清高的名声，但也在叶子辰的胸口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生命做赌注，她就赌叶子辰心里若是对她有半点爱意，那他当上皇帝也会痛苦一生。
她赌叶子辰有朝一日若是想起他们两的种种过往，她要他经受比她痛苦一万倍的折磨。
她输了这么多次，终究是赢了一回。
可赢了又怎么样，她不想回头，亦不敢回头。
她好不容易让自己死心，不再对叶子辰耿耿于怀，她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的牵扯，她不想重蹈覆辙。
她不想在一切消失殆尽之后，只有她一人独自承受余生无望的折磨，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可以不顾一切的寻找一个全新的叶子辰，她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再让一个叶子辰喜欢上她。
她自认自己软弱无能，自认自己平庸至极，她无法每次都用百分百的热情去融化冰山。
如她所说，这世间皆是黄粱一梦，有朝一日她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卷缩在那狭小的房间里，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只有她独自一人。
那时的她，又要用何种心情去面对茫茫人海中的孤独？
若这一切注定化为一场梦，她希望这场梦里，她便与他形同陌路，各自潇洒。
杉珊拿起手帕擦拭她的眼泪，她像一个知心的大姐姐一样，柔声的安慰了一番，最后她轻叹了一声，她说：“那男子说的，倒是与公子说的不大一样。”
范小面微愣，眼泪婆娑的抬眼看着她，蹙眉，开口时带着浓重鼻音竟是好似撒娇。“他说了什么？”
杉珊拿起桌上的酒杯连喝了两口，她回头，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神睨着她。
“那男子只说弄丢了他心爱的范范，他要把她找回来。”
范小面眼神微闪，喃喃自语。“可他的范范明明已经在他面前自刎身亡了啊！”
“对啊。”杉珊轻叹了一声，低声的回道。“果真这世间多得是痴男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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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范小面一如既往的前去绯梦楼，杉珊也如同往常一样与她嬉笑打闹。
两人相谈甚欢，却不想逵奴突然闯入，跪在她面前低声说道：“魔尊回宫了，正在四处寻找圣女的踪迹。”
范小面横了他一眼，有些责怪他突然闯进来打扰她，而且还当着杉珊的面说这种让她感到莫名奇怪的话。
却不想她去看杉珊时，发现她噙着笑神态自若，并没有一丝古怪。
她轻叹了一声，起身柔声与她道别。“杉珊，本公子又要走了。”
杉珊赖在她怀里，不舍的撒娇道：“那公子何时再来寻奴家？”
何时能重回碧沉城范小面还真没办法确定，她沉吟了一下，含糊的回道：“本公子一有机会便来寻你可好？”
“好。”
杉珊也不过多纠缠，她笑盈盈的抬头，媚眼如丝却带着些许忧愁。“杉珊便在这绯梦楼里等候公子。”
范小面眼神恍惚了一下，其实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杉珊知晓她女子的身份，两人从不戳破不过是因为彼此都觉得这样甚是有趣。
可这临走之时，她却觉得这杉珊并非把她当成寻常的欢客。
她每日佩戴着她赠送的狐狸发簪，每天巧笑嫣然的与她谈笑风生，她满足了范小面所需要的精神安慰。
范小面看着她突然感慨道：“若是可以，真想把杉珊带回家！”
杉珊愣怔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哀伤，抬眼时却只剩笑意，她嗔怪的轻拍她的胸口，笑着说道：“公子又说笑了，想把杉珊带回家，又要何难？”
范小面笑了笑，把怀里的钞票全掏了出来，她没有数，但是知道大概有十万两左右。
她把所有的银两全塞到杉珊的手里，见着她发愣，范小面贱兮兮的在她脸上偷香一口，她勾起嘴角，用她撩妹专用的坏笑说道：“这些银两杉珊好生拿着，若是有天遇到了心仪之人，便为自己赎身好生带他回家。”
说完，她也没留意杉珊的眼底的心殇，她跟着逵奴翱翔在夜空中。
良久之后，杉珊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回过神来，她手里的银票还有余温，她自嘲的苦笑一声，喃喃道：“这绯梦楼里的杉珊，又何须他人的银两才能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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