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今天没有回学院，而是直接住进了北冰洋啤酒的招待所，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一幢两层的筒子楼，填上桌椅床凳，就成了简易的招待所。
招待所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一个房间四个床位，客人也并不多，加上有鲍厂长照顾，安排了最东头一个两张床位的房间，秦东跟住单间没什么两样。
“小秦，吃饭了。”
秦东简单洗把脸，正寻思着到北冰洋的食堂去打点饭菜，李墨梅抱着孩子就在走廊上喊开了。
“梅姐，别麻烦了，我到食堂简单吃点就行，”秦东一边逗着李墨梅的孩子一边推辞着，“吃完饭我到厂里走走。”
“是嫌我做的饭不好吃？”李墨梅假意嗔怒道，“就是添双筷子添只碗的事，快走吧，我到前面小卖部买点啤酒。”
“我去吧。”秦东忙道，“正好我也在厂里遛遛。”
“遛什么，有什么好遛的，全国啤酒厂不都一个样儿？”李墨梅看出他的心思，“你就两张肩膀扛张嘴上门，别跟我客气。”
秦东还真有心客气，但他的性子也从不在这些小节上计较，推来让去的没劲儿，等到了李墨梅家里，李墨梅家那口子已经摆上四菜一汤，连带着李墨梅的公公婆婆都在等着自己。
“小秦，坐，到了家里就别客气了，”李墨梅爽快地把烧水用的铝壶放到桌上，里面装满了啤酒，“我们一个班长一个团支书，得给全班做个团结一家亲的榜样。”
团结和一家亲是扯不上边的，她这样一说，倒让李墨梅爱人和秦东都笑起来。
五个人在餐桌边坐下，吃了一会儿，李墨梅的公婆借口带孩子出去凉快就出了家门，家里住房确实紧张，几个人在里面连屁股都掉转不开。
春秋还好说，夏天才是筒子楼最“痛苦”的时候，躲在自己屋里搓澡则是这个时候最尴尬的事。
“梅姐，夏天太热，不行的话，你和大哥就住招待所，好歹里面有风扇，还有两张床，夏天你们也能睡个好觉。”几杯啤酒下肚，李墨梅又打了一壶回来，秦东就笑着建议道。
“这不行，这是厂里让你住的地方。”李墨梅心里一动，可是还是摆手推辞。
“有什么不行？”秦东拿起铝壶，先给李墨梅的爱人倒满啤酒，“我回学校去睡，也是一样，没有老苒打呼噜，这几天我还真睡不着……”
几句话李墨梅又笑了，家里的地方实在太窄，关键是跟老人住在一起很不方便，加上孩子太小，每晚都要起夜，连夫妻生活这些日子都省了。
其实，这些情况老人也看在眼里，他们总是带着孩子在外面凉快到很晚才回来，给两口子留出时间和空间，但是越是这样，两人就更象作贼似的紧张，搞得李墨梅的爱人最近都不行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火花。
“那小秦，这一杯，大姐敬你，”李墨梅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你加班我俩还是回家住，你回学院我们再过去，你就骑我的自行车……”
“行。”秦东答应得也很痛快，“我坐公交车也行……”
“小秦，我也敬你一杯，”李墨梅的爱人端起杯子，脸上万千感慨，“家里就是这个条件，我什么也不说了，谢谢了……”
他一仰头把满满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
……
清早微风起，霞光唤远游。
沈南的早上还是凉爽的，七点半多一点，北冰洋啤酒厂里就站满了职工，随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职工们就开始原地踏步。
“一二一，立定。”大喇叭里传来一声吆喝，紧接着就响起了音乐声，“第六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伸展运动现在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秦东自觉地站在最边沿的花坛边上，活动着身体，“小秦，小秦，让我好找……”迎面，鲍厂长就穿过人丛急火火地跑过来，“快，快，我们杨厂长找……”
“杨厂长？”秦东过来几天了，都没有见到这位杨厂长。
“好了，大家让一让，让我们过去。”见秦东不走，鲍厂长上来就用手去拉，他的前胸后襟已经让汗湿透了，“唉，我们遇到点麻烦……”
在秦东跟前，副厂长同志倒不隐瞒，前天下午，鲍厂长直接联系了秦东所说的三家厂。
三家厂中，新乡轻机厂完成了板框硅藻土过滤机，正在开发圆盘式硅藻土过滤机，两种机器都达到八十年代国际先进水平。
北京水泵厂开发的纸板式硅藻土过滤机，正在进行，而重庆轻机厂的板框式过滤机国产化百分之百，正在试制。
可是无论鲍厂长说得天花乱坠，三家厂却没有一家同意把新机器给北冰洋啤酒厂试用。
没办法，杨厂长亲自出面，联系了市里二轻局，沈南二轻局分别跟三个厂所在地的二轻局对接，几番交涉下来，希望也很渺茫。
解铃还需系铃人，杨厂长摸摸日渐稀少的头顶，最终还是想到了秦东。
“来，小秦，坐。”杨厂长浓眉毛大鼻子，声音也很浑厚，“小秦，这些日子一直忙也没有跟你见面，你做的试验和提出的建议老鲍都跟我汇报了，说实话，如果能解决啤酒保质期的问题，对我们北冰洋啤酒帮助很大，……我们也准备采用先进的过滤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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