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定睛一看，镶嵌着碧玉月牙的乌木吊坠。
“不知大家可识得此物？”杨鼎勋懒洋洋的声音在大殿顶楼飘荡着，众大臣都有些面面相觑，生怕这声音突然就落到自己身上。
“好吧，既然大家不知道，那我就来解释解释。”杨鼎勋瞥眼扫视着下面众大臣，最后目光停留在京兆府尹赵德汉身上。
“长安最近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做拜月教的教会，这个木头玩意儿就是那个拜月教图腾之类的物事儿。昨天夜里，朕动用锦衣卫在长安城里走动了下……”杨鼎勋伸出右手，后面一道黑影赶忙递上一道折子，杨鼎勋看后不禁摇了摇头：“收获还真是丰富啊。”
众人虽然心里对昨夜闹哄哄的长安城大致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看着杨鼎勋。
杨鼎勋扬了扬手中的折子：“三十五处教坊，五十八处酒楼，七十三处民居，昨天锦衣卫的诏狱里,关进了七百五十八人。”底下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诏狱这个地方在朝廷之中可谓是臭名昭著，关进去的人能出来的还真不多，即便是能出来，基本上也就不成人形了，但是又想到陛下刚才所说的那一串数字，凉气直接变成了冷汗，三十五处教坊，五十八处酒楼，长安城声色场所里，十之八九都有在场臣工的干股，要说谁是干净的，户部尚书左财可能是干净的，丞相李儒也可能是干净的，可这毕竟是可能，况且谁又能知道没有人以其余荫私下里打了小算盘呢？
“赵德汉。”杨鼎勋斜斜瞥着赵德汉。
“臣在。”赵德汉出列，大礼跪拜在大殿中央。
“你可有什么上报的？”
“启奏陛下，此次拜月教的事情是臣查察失误，臣有罪，乞重罪。”赵德汉叩首及地，不复起身。
“哦？”杨鼎勋玩味儿的笑了笑，京都一天时间出现这么大的教派，赵德汉肯定是知道的，但是想要查个明白，就京兆府的能力来说确实有些困难，此时乞罪的意思自然清楚不过，不是因为自己没就此次事情查清楚，而是没有及时向宫里上报，但是杨鼎勋还是要再问上一问：“说说你掌握的情况。”
“是，经查，此次拜月教起源极其怪异，据百姓所述，信奉月神的思想好像是自发出现在脑海里。”赵德汉低下头想了想：“而陛下刚才所列教坊酒楼，臣也多有查询，其中个人多极为狂热，却不得原因。”
杨鼎勋的眼睛眯了迷：“这次事情我不会再多怪罪于你，退朝后自去领庭杖二十，退下吧。”
看了看其余大臣战战兢兢的样子，杨鼎勋清了清嗓子：“自建国至今千余年，我们一直就只能信奉教化人民的远古教派和历史英雄。而像这种新型的教派建国以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更何况是突然出现、突然兴起、一日便到达了顶峰。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列位臣工。”杨鼎勋瞥了瞥站在下面的大臣。
“赵德汉。”
“臣在。”
“你速速查清此事缘由。”看着赵德汉低头倾听的模样，杨鼎勋把身子坐直，然后俯下身去，轻声说道：“我给你十天时间。这次可要办好了，否则就不是庭杖了。”
“臣领旨谢恩。”赵德汉大礼参拜，后背已湿。
……
“赵德汉的权利有些大了。”杨鼎勋斜斜靠在御书房的卧榻上，轻轻吹着手里的茶碗，里面的紫阳毛尖随着水纹起伏，跌跌宕宕。
广成王杨宓坐在下首，微微点头：“确实如此，陛下锦衣卫查察的教坊酒楼竟然被他提前查到了，这关乎能力，却还关乎底数的问题。”
“他上任不过三年，对长安城的了解竟然较之锦衣卫还要熟悉。如此，朕何以安寝。”杨鼎勋还在吹着那杯热茶，话说的也随意，只是杨宓却能听得出来其中的沉重。
“那陛下为何还给他十天时间？这似乎有些长了。”
杨鼎勋抬起头看了看杨宓，眼神还是那么随意：“他查不出来。”然后低头尝了尝茶水，觉得还是有些烫，就继续吹。
“这……”杨宓想不清楚，疑惑写在了脸上：“赎臣弟难以揣测圣意。还请陛下明示。”
“下了朝朕留你下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杨鼎勋把杯子递过去，杨宓接过杯子后，放在了卧榻一侧的桌案上，他自然知道这不是杨鼎勋有什么给他喝剩茶的恶趣味，而只是让他帮忙接着。
“臣弟万死不辞。”
“我给他十天时间，便是给你十天时间，我要他全部的消息，包括日常接触之人、有何喜好厌恶、日常作息规律、有何反常举动、可有得罪之人。”杨鼎勋看着窗户外的太阳，想着这个时间，苏青应该已经上完了两节课，再上一节课就会发现自己提前给他准备的那些安排，不禁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十天之后上朝，下面要递个折子上来，条理要明确，思路要清晰，程序要正规，证据要充分。”
杨宓听着这几句话从杨鼎勋嘴里说出来，不禁感觉有些寒冷，但是看着杨鼎勋此时竟然还面露笑意，似乎这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便感到更加寒冷。
“臣弟遵命。可臣弟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示下。”
“何事？”杨鼎勋转头看向杨宓。
“陛下，这种事情，锦衣卫似乎更加合适？为何今天需要我这边来做这件事？”
“锦衣卫……”杨鼎勋转头看看窗外，窗外无人，但是他知道，这宫闱之中每一处角落必然会有锦衣卫在保护，这种力量本就是绝对的掌握在他的手上，这种力量的强大，在暗杀、情报上甚至禁军都不是对手，然而今天赵德汉的话让杨鼎勋都开始有些犹疑，现在锦衣卫的力量或许真的不像是自己所想像的那么强大，或者内心真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忠诚。
而这个世界上能够值得自己信任的，除了现在工学院啃书本的那个年轻人之外，便只有眼前这个和自己几分相似的御弟了。
“不合适。”杨鼎勋说出三个字，然后便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这便是今天谈话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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