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百姓脸上都露出了满满的惊愕。
他们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起来：
“姑母？章家还有这么一位长辈呀，我居然都没有听说过。”
“这三个人里居然有一个是五品官员，这可是大人物。只是，他们来找章大人做什么？莫非，是要请章大人回去做丞相？”
“章家这位姑母可真是厉害，居然五品官员都打，还下手这么狠。”
……
听了章永的话，离木脸色一变，忙高声吩咐：
“住手！快住手！”
那二十个男人动作一顿。
狠狠往那三个人身上各踢了一脚或是打了一拳，这才完全停手。
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
章永很是狗腿地上前，弯身去扶鼻青脸肿、身躯不住颤抖的陆伯贤。
管家跟着上前，和他一人一边把人给扶了起来。
陆伯贤刚站起来，就弯身“噗”地吐出一口夹带着好几枚牙齿的鲜血。
离木拄着拐杖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动作敷衍地冲陆伯贤拱了拱手，语气没有多少诚意：
“这位陆大人，真是对不住。还以为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只是，你方才怎么不早点说出身份？早说出来，老婆子我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动这个手的。”
陆伯贤忍着痛，听见离木这话，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这可恶的老东西！
刚才挨打的时候，两个随从明明就好几次都喊出了他的身份。
只是对方那二十个随从就跟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现在打都打了，还在这里说不敢动手，真不要脸！
他看了眼自己吐在地上的牙齿，抬头对上那张满是皱纹的，没有丝毫歉意的老脸。
嘴唇哆嗦地张开，语气缓慢：
“你们无缘无故打了本官，是不是该给个交代？总不会以为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对不住就……”
“明白，明白，”离木笑得一口白牙晃花人眼，手伸进怀里摸了许久，摸出手帕包成的一小团。
她神色变得认真，动作郑重，十分缓慢地把手帕展开。
那举动，就仿佛手帕里面包着一件绝世珍宝似的。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被她吸引，都齐齐看向了她的手上。
手帕完全展开，却是露出了一个只比虾须略粗的金镯子。
这……
众人不禁大失所望。
“陆大人，”离木一脸珍视地捧着手镯，递到了陆伯贤的面前：“这个镯子乃纯金打造，还算值几个钱，就送给大人当做赔礼，还望大人笑纳。”
陆伯贤气得都要笑出声来了。
这么一个破镯子就想打发了他。
当他堂堂的朝廷五品命官没见过黄金吗？
说什么身怀千两黄金，屁！
也就只有章永那种脑子糊涂了的人才会相信这种鬼话了。
“大人莫不是嫌少？”见他没有收下的意思，离木不禁高声问道。
“章大人的姑母可真是糊涂了，人明显就是嫌少嘛。”
“就是，好歹是五品的大官，什么好的没见过，会稀罕她这么一个小镯子？”
“不对呀，这么一个镯子，请大夫什么的可是够够的了，再给多，可就是受贿了。”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陆伯贤听见“受贿”两字，红肿的脸顿时黑沉下来。
虽然他确是做过这样的事，但又哪里轮得到这些贱民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地议论。
深深地呼吸一下，陆伯贤目光扫过离木以及站在她身后的二十个样貌极平凡的男人。
嘴唇依旧哆嗦着，语气冰冷：
“本官不要你的金镯子，也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
这些人敢把他打成这样，他绝对要把他们全部送进监牢，好好折磨。
他挣脱了章永与管家的搀扶，看向倒在地上的自己的随从，骂道：
“还不快起来！躺那里装死呢！”
两个随从缩着脖子爬起来，一人一边地将他扶住。
“走！”陆伯贤吩咐道。
“陆大人等一等。”离木再次出声。
陆伯贤顿了顿，低声吩咐两个随从：
“走，不管她。”
离木的声音固执地追在他们耳边：
“听说江南某位富商，家里有一传家宝，系一颗头大的夜明珠，价值连城。五年前，这位富商想要进入官场，于是，他找到了……”
“你这老妇胡说八道些什么？”陆伯贤猛地顿住脚步，目光凌厉地回头，打断了离木的话。
五年前，江南那位富商想买官，正是找到了他。
富商当时想要用五千两白银买一个县令。
但他听说了富商的传家宝夜明珠，就提出要对方用夜明珠来交换。
富商不愿。
他提出给予更高的官职，富商还是不愿。
他心生恼怒，暗中给富商安了个罪名，将他们全家给杀了，吞了他们的财产。
夜明珠也顺利落到他的手里，被他送给了现丞相。
他因此得到提拔，成为了五品京官。
此事做得隐秘，不该有人知道才是。
这老妇又是从何得知？
陆伯贤打量着离木，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离木直视着他，毫不退让：
“老婆子我可没有胡说，江南但凡是有点家业的商人，就没有不知道此事的。”
陆伯贤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几分冷笑。
这老妇明显是在诳他，他当时明明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知道……
他看了看离木的五十个随从，神色尽数收敛，语气没有丝毫情绪地道：
“今日之事，念在你年岁已高，心智也糊涂，本官就不与你多作计较了，告辞！”
两个随从搀扶着他，三个人身形踉跄着，离开了。
“姑祖母，”章元晟来到离木身边，脸上带着警惕地看了眼陆伯贤三人的背影：“我觉得……”
陆伯贤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现在表面上大度，不过是看他们人多势众，怕再次挨揍，所以暂避锋芒。
“姑祖母知道你想说什么，”离木打断了他的话，一副万事皆在掌握的表情：“放心，不会有事的，姑祖母会妥当地处理好一切。”
章元晟还想说话。
章永走过来，严厉地看了他一眼。
章元晟缩了缩脖子，行礼道：
“父亲。”
章永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躬身给离木行礼：
“小侄见过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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