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洪太妃来了。”
陶安南正小口小口的喝着药，苦得她直皱眉，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的像是敷了一层面粉，不像活人。
“请她进来。”
洪慧月进门时，看见陶安南整个人瘦的脱了像，跟纸片人似的，不由得眼眶一酸，险些落泪。
但还是忍住了，笑着进来：“娘娘身子瞧着大好了，万幸！”说完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了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与皇后娘娘身子有益，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洪慧月会些医术，在这宫里她受陶安南多加照拂，这么些日子下来，满宫里，她看陶安南便格外多些亲近和感激。
看陶安南伸手去拿食盒中的糕点，身后的婢女沉不住气了，忍不住急促的唤了一声：“娘娘……”
陶安南手一顿，看了洪慧月一眼，见她眼底有些低落，捻着糕点的手动作不停，抓着那块玫瑰糕放进了嘴里：“难不成洪太妃还会害本宫不成？”
洪慧月面色平静，细长的睫毛却颤了颤，显然心绪因为她这句话有些不稳。
看着陶安南将那群宫女给打发走，殿内只剩下她和自己二人，洪慧月顺着陶安南的话坐了下来，脸色有些茫然。
“皇后娘娘，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若真是不便，您也不必为难。”洪慧月感激陶安南方才对她的一番维护，可也因此，越发的不想让她有任何的勉强。
陶安南却是又拿了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洪太妃言重了，这些日子本宫喝药喝的正发苦，你送这糕点来，正好解了本宫的燃眉之急。”
洪慧月心下愈发感动，看向陶安南的眼神也越发动容：“娘娘日后若是再口苦，只管来人说一声，我是极乐意的。”
陶安南用了两块就停了手，看着面前剩下半碗未喝完的汤药，眉间闪过一抹晦色，右手轻端药碗，竟是将这剩下半碗药全泼在了地上。
“娘娘！”
洪慧月惊了一下，身子僵直，整个人目瞪口呆。
陶安南倒是不以为意，慢腾腾将碗放回桌面，抚了抚自己袖子褶皱：“本宫已然这样了，喝再多的药，又有什么用？”
洪慧月不再开口，陶安南却径直看向她，话说的异常直白：“洪太妃也知道，本宫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吧？”
洪慧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陶安南对肚子里孩子的执念不那么深，或许也不会是这么个下场，至少还有再怀上第二个嫡子的可能性。
可时也命也，谁能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洪慧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宽慰她：“娘娘身居高位，他日抱养一个到身边养着，也是一样的，就如太皇太后一般。”
陶安南轻笑一声，语气却是释然了许多：“洪太妃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本宫如今也想开了，只要陛下对本宫看重，膝下有没有孩子，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洪慧月看着陶安南那张还有几分稚气的脸，心中弥漫上几分不忍，她也算是听明白了，陶安南是准备走贤后的路子，可贤后，哪里是那么好走的？单单是她身后的陶家，就注定她跟这条路无缘。
陶家因为陶太后蛰伏多年，被先帝压制到了谷底里，如今正是触底反弹的时候，如何愿意为了陶安南再被当今陛下重新镇压。
陶家若真是甘愿淡泊名利，不慕权势，怎么可能出两个皇后？
将陶安南送进宫，本就是陶家的一次豪赌，要真不是不安于现状，怎么可能会把人送进来？
想让陶家配合她做一个贤后，还是太天真了，若是进宫前，陶安南未必会看不明白这局势，可现如今，她已然是糊涂了。
这位新后并不蠢，要怪只能怪陛下段位太高，手段太厉害，把新后给骗得死死的。
“皇后娘娘，自古女子依仗的母族，其后才是夫家……”洪慧月试探着想要点醒她。
可话还没说完，就看陶安南脸色陡然间阴沉下来：“洪太妃这是来给太后当说客的？”
洪慧月毫不犹豫的闭上了嘴：“皇后娘娘说笑了，从我入宫，太后便一直处处针对于我，便是想做说客，太后也是瞧不上的。”
陶安南脸色这才好看上几分，但还是没有先前的友善，眼角眉梢都带了三分冷色。
洪慧月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在这宫里，她是真心将陶安南当朋友看待，觉得以后能多一个志同道合的说话的，亲近她也并不是为了得陶安南照拂，更不是阿谀奉承。
可如今没想到一句话就让陶安南翻脸，她有自知之明，这会儿也着实再呆不下去，主动告辞。
白露抱着盒子进来时，屋子里只剩下脸色不好的陶安南，一时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踟蹰时，一旁坐着的陶安南开了口：“手里头抱的什么？”
白露连忙过去，躬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开口：“娘娘，是之前您吩咐给洪太妃的随礼。”
陶安南被这么一提醒，总算反应过来，之前洪慧月送了她一副李仙人的画像，她便寻思着投桃报李，备下了谢礼。
“罢了，洪太妃还未走远，本宫亲自给她。”陶安南起身，她自从小产后，就再也没出过殿门，洪慧月算是这宫里难得可以说话的，方才两人说话，都过于冲动，当初洪慧月为了找李仙人的话废了许多周折。
看在这画的面子上，她索性低个头吧。
白露看她难得有出门的意思，一时激动高兴的不行，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随后就去帮她梳洗打扮。
折腾一番，陶安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得多了几分新鲜感，心情好了许多，扶着白露的手起身。
“洪太妃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御花园，咱们再迟些，就得去太妃殿里寻她。”
白露扶着人出去，有心想要拔高她的兴致，逗趣：“说不定洪太妃和娘娘您心有灵犀，这会儿正往咱们这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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