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哲在小旗山滞留了数日后，便收到了来自临西城的消息。杨觉一行随着于德水的漕运船，逆流而上过河东到了河西。
自己的大师兄自然要见。
经年未见，再相逢，都在酒里。
杨觉把一坛子酒浇在了身上，看着苍穹的点点星芒：“师傅，师娘，师叔师伯。走好。。”
方芳跪在地上，像耍酒疯一般，唱着小时候孙国柱教他唱的歌谣，一直到嗓子都哑了。
没有人的心情不是沉重的，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无数战友，大盛也失去了往日的荣光。
来自龙泉关的魔龙骑们遥拜东方，向地下撒了酒，自己也干下了苦酒。重逢的喜悦在昔日大帅死讯传来后，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流血是个开始。我们的敌人，还在逍遥。”周哲的话让杨觉皱眉。
“你不是说。蒙歌已经死了么？数十万狼骑也全部葬送掉了？”
“那我告诉你。蒙歌也只是棋子，你我，整个天下，皆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呢？袁缘，杨觉，你们是否还记得我们西域万魔窟里找到的那篇魔主檄文？”
袁缘喝的醉醺醺的：“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天书没了？家没了。”
“但你还有师兄弟，还有你的追寻的道。还有你所珍视的一切。”
“那又如何？”
“那你就甘心在这当一只待宰羔羊？被棋盘的主人肆意挥霍，在观摩了你的爱恨情仇和生死大战后，成为他的养料？”周哲的话让场面安静下来。曾几何时，他也这么问过自己。若是以前，思维和想法还在一个小程序员的时候，他想的是，得过且过，再哪里不是韭菜。
但当蚂蚁，有了撼动天地的实力时，他可以有选择，因此，他回来，要的，就是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不问他是严寒，或者是谁，只要能打败九州星主。
杨觉喝光了酒坛子里最后一滴酒，随后把酒坛子丢向了地面：“干了。”
袁缘咬牙：“我也干了，为了师傅，为了师叔伯。还有。。。”
“还有一切。”
一夜宿醉，确定目标的众人并非酒后胡诌，只是第二天，他们却更加迷茫的不知道先做什么，该做什么。
“小师弟，我们真的要联手九州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么？”方芳始终便是放不下对于几家门派的仇视，杨觉也一样，看向周哲。
“虽然我想说，我也看不惯那些门派，恨不得灭之而后快。但问题你们想过没有？或许本身我们之间的敌对便是九州星主的刻意为之。竞争诞生强者，相互杀戮，他才能收割这个世界的灵魂。整个九州都是他的养殖场，我们若是不先干掉他，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周哲接下来，又举出了杨觉身上的例子。
“还记得你在小孤山遇刺的事么？龙甲是戚心藏在小孤山的，也没有文献记载，普通人谁会知道？想想河东一品堂。为了龙甲铤而走险，最后搭上了整个门派，更是把山东道搅和成了一团糟，百姓死伤无数。那个无声无息告诉一品堂龙甲所在的家伙为什么不自己偷偷去取？”
“还有。在我离开之前，吴书道算出的那一道天谕。我走之后，天下的平静也再次被打破。”
“而最近的，就是北原的天谕，和半兽人突然能开启秘境通道直达京畿。这一切，都是为了挑起战争。哪怕我们什么也不做，他还是会挑起。只要能收割生者的灵魂，看到强者的争斗，他便会不停的做下去。如果我们侥幸，便会输。这是他的棋盘，他就不会让棋盘上的棋子停下来。”
周哲把过往知道的内容摆在了众人眼前，就这些，还是他反复推敲，加上九州星主现身，或者降下天谕得来的。还有其他的未知的呢？
袁缘用冷静的语调说道：“人的贪念和仇恨一日不觉，便都会被他所利用。只要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身上埋藏祸乱的种子等待发芽。这样的不讲道义和规矩的家伙，太可怕了。”
方芳也明白了：“所以，戚心教导出了迟长青，为的，就是当我们迷失在棋局里的时候，有一个同样没有底线的人站在棋盘边下棋。”
周哲默默点头。
杨觉苦笑：“师叔伯他们，只是这世间提前死去的棋子，是么？那我们人活一辈子，还能留下什么？上古至今一千年，无数的过往就已经连记忆都没有了。”
周哲点头：“是！因此我说，京城的流血只是个开始，既不是过程，也不是终点。甚至。。。我也看不到路的尽头会是成是败。”
“那些强大的如上古的魔灵卫都死了。咱们。”张狂如杨觉，面对现实，也没有信心。千年前的八大魔灵卫，加上女帝樊落樱，不过落得死的死伤的伤，他又怎么会有信心。
袁缘和方芳就更弱了，不过刚入八阶，离圆满还早，更别说经历生死劫到达九阶。
“在魔灵卫之前，还有一批弑神者。。”周哲的话刚出口，几个人的脸色就更加暗淡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小二则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成功，但总要有人做吧！哪怕，就是做给下一代看。”
谁也没想到，在最关键时刻，曾经那个在战场上只会挡箭挡枪的傻乎乎的林小二，说出了最有深意的话。遇到困难，难道就不做了？别人失败，难道就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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