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初把桌子拍得噼里啪啦响，也怒道：“金元满，我把你当朋友，你可别把我当猴耍。”
她道：“三万头搞不定，我退一步拿一万头，一两的利钱我都给得起，难道我差那五钱利钱吗？事儿办不到，收钱倒是挺利索的，你当我傻子吗？”
金元满也气得面红脖子粗，拍桌子的声音更大：“你一下子要三万头猪，换做旁人也做不到，关大哥已经退让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该再计较。”
又道：“你不缺那五钱利钱，难道关大哥就缺吗，还不是给你台阶。”
林月初道：“给我台阶，给我什么台阶，我看就是你两合起伙来欺负我一小姑娘。”
金元满骂道：“少给你脸上贴金，要不是看你是个小姑娘，我早打你了。”
“打呀，谁怕谁呀，今天看我不把你揍得不能人道……”
两人一句比一句骂得很，到得后头竟是真的打了起来。
一个学了武，一个学了散打，不过稍许就将眼前能打砸的都打砸了，一片狼藉。
眼见要对葡萄架下手了，关塔连忙站出来，一拳头将桌子锤烂，这两人这才静下来。
关塔头痛道：“我这葡萄架精贵得很，可别给打坏了。”
此时的林月初披头散发，面上污糟，双眸猩红；而金元满直接挂了彩，面颊肿得老高，简直不能看。
关塔眼角一抽，顿时又退了一步：“林姑娘，你是元满老弟的朋友，老关我绝对不会欺负你，这样吧，一万头猪仔也不算多，我先给你采买来，至于利钱就算了。”
金元满面颊肿得老高，含糊不清道：“那不行，不可能让关大哥出钱又出力，白白替她忙活。”
又骂林月初：“我看你就是来砸场子的，买就买，不买就滚。”
林月初双手叉腰，嗓音又破又沙：“我呸，不买就不买，姑奶奶找别人买。”
又吐槽道：“什么通州第一关爷，也不过是个小人。”
关塔混这么多年，当真是没见过这么难缠又泼辣的姑娘。
太阳穴突突狂跳，连忙道：“姑娘消气，事儿我铁定办好。”
眼见金元满又要说，一把打住：“你别再说了，不然咱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金元满眼冒怒火，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可他面颊肿着，又瞪着眼，这模样十分滑稽。
林月初剜金元满一眼，见好就收：“算了，我也懒得折腾了，一下减了两万头，我肯定是不够的，但看在金元满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让关爷的手下白干。”
她伸出两只手指，比划道：“一头猪二钱利，多了就没了。”
关塔只求这两人别再打，闹到外头去丢自家的脸。
当下管他几钱利的，一口应予：“可以，没问题，咱们现在就签文书。”
一两的中间商差价，就这么砍到了二钱，关塔头痛的签完了文书，都没想过金元满兴许是跟林月初串通了一气。
而目睹了全程的林家宝心中也是万分疑惑，他以为自家姐姐肯定是跟金老板真吵起来，不然怎么打得那么惨。
可利钱就一下子减了八钱，又好像他们是故意这样，但眼看着确实是打起来了。
一时间分不清哪个这架是真打还是假打，林家宝便不发一语，直道林月初事儿办妥，马车入了京城。
他才敢呼出口气，问道：“阿姐，金大哥真打你了吗？”
“没有。”林月初靠在车璧上，轻笑出声。
她只是瞧着狼狈，但并没有挨金元满的打，反倒金元满，真真正正挨了自己几拳。
林家宝转过头去，神色难辨：“我还以为你们真打起来了。”
顿了顿又拧着眉头道：“对了，阿姐你那么多银票哪里来的。”
“你说这个？”林月初从荷包里掏出那叠银票，在林家宝面前翻了翻。
只见最上头跟最下头几张是千两面额的银票，中间全是剪裁好的白纸。
林家宝半响无语，最后才挤出一句：“这不是骗人嘛。”
紧跟着是一阵后怕，对方可是通州的一大人物，这要是知道被骗，那岂不是……
正因为是通州一大人物，也拉不下脸告诉别人，自己被个小姑娘骗了呀。
且金元满跟此人相交许久，多少有些了解。
虽是个不干正事的地头蛇，但生性豁达，并非小人心思，这两人才敢唱这么一出。
年初南边发水灾，林家宝没上几天学便又停课了，林月初便借机跟他分析一番。
末了才道：“世上并非只得规规矩矩一条路，大路走不通，咱们走小路，但绝不能走歪路。”
又道：“买猪仔这事，咱们虽不地道，但是一头猪二钱银子的利也不少了，普通人家一个月未必都能挣到二钱银，关爷他不亏，只不过没挣多少罢了。”
林家宝听林月初讲的歪理，听得多了，也不觉得稀奇，反倒生出些见解来。
“我明白了，特殊事特殊对待，但万事也不可做得太绝。”
林月初噗嗤一笑，又纠正道：“世上坏人很多，对待坏人就不能留有余地，不然坏人一旦反扑，你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时的林家宝，对自家姐姐的崇拜之意又加深不少，更是把她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姐弟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待回到城南已是月上柳梢头。
正厅灯火通明，春夏秋冬并四喜几个坐在廊下一言不发，待瞧见姐弟二人，顿时个个面露喜色，却还是不敢大声。
都是年纪不大小姑娘，平日里聚在一块唧唧咋咋说个不停，今儿个一改往常，倒叫林月初诧异。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这么规矩。”
四喜捂着嘴咯咯笑，喊得一声：“姐姐。”
复又指了指灯火通明的正厅。
春夏秋冬几个也跟着捂嘴笑起来，林月初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老脸微微有些发热，面上倒是不显，轻咳一声：“忙了一天，还没吃饭，还有吃的吗？”
几个小姑娘应得一声，一窝蜂的钻进灶房准备吃食。
跟在林月初身后回来的林家宝，见人都走了，左右看看，也抓着头道：“那，那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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