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没想过，”她往前走了几步，在他身边坐下来，“最初的时候每分每秒都在想，想的最厉害的时候，我几乎觉得生不如死。”
那时，她以为这种思念入骨的滋味挺挺就过去了，可每每闭起眼睛，却又总会想起孩子的脸，孩子的哭声。
她会想团团是不是长大了，会想她是不是会叫妈妈了，会想她长大以后会不会恨自己。
纪南湘想到那段难熬的日子，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那些伤心欲绝好在都过去了，“我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说早晚有一天会再见面的，这个念头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你能从那种想念的心情中走出来，是不是因为有了哲哲？”明宴辰意有所指的问，“他成了你的慰藉，所以你不再想着团团，而是把心思全放在了他的身上，是吗？”
纪南湘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摇头，“不是，我一直都想着团团。”
一直都想着。
是吗？
明宴辰心里涌过讽刺，却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自己能信几分。
他一句接连一句的质问，“对于女儿，你有着四年的空缺，她跟你朝夕相处陪伴的儿子比起来，你觉得你更爱哪个孩子？”
纪南湘皱了皱眉，越发觉得他今晚不对劲，“明宴辰，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了？”
“我没怎样，”他扬起唇角，眼中的嘲讽却藏不住，“只是很好奇，这四年里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纪南湘三缄其口，明显想避而不谈，“我过得挺好的，也没出过什么意外情况。”
明宴辰听着她故作平静的话，眼中的讽刺越来越浓。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能心平气和的这样跟他撒谎，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是阿元发给他的那些照片，可能到了现在他都还被蒙在鼓里，天真的以为哲哲是自己的儿子。
明宴辰敛起情绪，低头看了眼怀中正深睡的孩子，“那我跟你说说，我这四年来过得如何吧。”
纪南湘低着头，“你说。”
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他不好过，只是她无法想象，他过的究竟有多难。
“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我也觉得生不如死。”明宴辰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会吵到孩子，“我以为我是离不开你的，我没心思照顾团团，好几次她哭到嗓子都哑了我也没有管，就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出神，经常一坐就是一天。”
“那时候我谁都不想理会，只能靠抽烟喝酒来缓解自己的心情，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
“我始终没能想通，你怎么就狠得下心，我是有错，是对你有亏欠，但我对你的好，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纪南湘放在腿侧的手忍不住攥紧，她没心思再想别的，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的话带入了一种悲怆的情绪中。
他所有的悲伤，她竟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退一步讲，就算你舍得抛下我，那团团呢？我没想到你连她都不要。”
“后来我实在熬不下去了，就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我说你会回来的，你肯定会回来，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来见见女儿。”
“我当时气愤的想，就算你再回来，我也当你是陌生人，不会让团团认你，不管你离开以后生活的有多幸福，这样，总能算是给你的一点惩罚吧？”
纪南湘痛得咬住嘴唇，她能有多幸福？
这四年来，她日复一日的活在水深火热的煎熬里，从来没有过半点幸福。
相比起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她倒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他有时候会故意说难听的话刺激她，但她起码能看到自己的女儿了。
明宴辰挽起嘴角，苍凉的笑了笑，“可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回来会带着哲哲，纪南湘，你的手段可真高啊，根本就没想过我会不会让你见女儿，我攒了那么久的怨恨，所有下定的决心，都被哲哲给击垮了。”
“他是我儿子，我肯定想见他，但我要想见他就得让你见团团，我给自己下的所有命令，都顶不住你这致命的一招。”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渐无力。
纪南湘低着头，眼里有泪光闪烁，“明宴辰，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幸福。”
他以为，她在离开后，过的一直都是幸福的日子么？
“那你告诉我，这几年里都发生了什么，你都经历了什么。”
纪南湘却摇摇头，还是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你只要知道，我从来没忘记过女儿，一直想着她就够了。”
明宴辰抬起头，沉沉的叹了口气。
灯光落下来，照射到他那张无比阴邪的脸上，看来，他不主动把那层窗户纸捅破，她是不会主动坦白的。
“纪南湘，”他冷冷淡淡的叫了她一声，连名带姓，没有半点亲昵，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如果我不让你见团团，你是不是也一辈子都不会让我见哲哲？”
“……”
纪南湘怔了下，感觉心里顿时席卷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原本还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连猜测的勇气都没了，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明宴辰沉默半晌，忽然将哲哲抱了起来。
“我原谅你过去所有的一切我们的关系能有如今的缓和，都是建立在哲哲是我儿子这个基础上，纪南湘，你说哲哲如果不是我的儿子，我是不是要一把掐死他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纪南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她惊诧起身，惶惶不安地问：“你什么意思？”
明宴辰低头望向哲哲，俊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邪狰狞。
他一只手抱住他，另只手却是缓慢地移向了他的脖子。
哲哲皱起小眉头，似是察觉到了不舒服，嘴里无意识的喊出一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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