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言语里句句都是对潘小姐的褒赞和恭维，后者自然不曾听出话里那意有所指的揶揄和嘲讽。
潘五哪里认识郭嘉，只以为这是艳羡自己而上来溜须拍马的可怜虫。
她凤眼将郭嘉一扫，见郭嘉衣着虽质地不错却简单利落，既没有繁复精致的刺绣，也没有金银宝石作嵌，不由便将其看低了两眼。
她心道定是自己气质过人，叫这姑娘也折服了。
她又见郭嘉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不禁心下鄙夷，更加认定这姑娘是见自己排场大，气质好，声势强，便花言巧语恭维着自己想要占便宜。
她虽不喜欢这样的人，却不排斥和反感这样的恭维和讨好。
于是她便只淡淡敷衍一笑，随后扶了扶鬓，“多谢妹妹夸奖！”
那掌柜揉了揉眼！
自己眼光是一等一的，竟看走眼了?
这质地上乘的玉件不好？反而要光亮的？
这姑娘一进来，见她打扮素雅高贵，他还以为这姑娘是个清高风雅的！所以他特意配了这姑娘身上素雅的颜色，拿了一套好玉出来，没想这姑娘是个不识货的！
她一进门便说要贵重的上等货，原来只是要闪亮鲜艳的！
那掌柜撇了撇嘴道：“等着！”
转身，他便捧出了三个大盒来。
一盒是赤金镶碧玺石的头面，一套是红玛瑙配紫瑛石的头面，而最后一套则是猫眼石配撒花七彩宝石的头面。
三套头面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全都由赤金打造，通体都在闪闪发光，配上各色名贵的宝石后，晃得人眼花缭乱！
“小姐，您看这几套如何？这几套都是华丽非凡，闪耀夺目，价值不菲，必定能配得上您的身份！”
那掌柜势利的小眼里闪着的光分明在说：您看，蓝的，红的，绿的，紫的，七彩的，都有了！这次该够您瞧的了吧？不怕我没好东西，只怕您银子不够！
“嗯！这几套倒是勉勉强强的！”这三套华丽是够了，就怕价格也不便宜啊！
潘五的手停在了红玛瑙那套饰物上，眼睛却落在了猫眼石的那套头面上。
那套东西太美了！
往日里细碎耀目的七彩宝石在中间那颗猫眼的对比下，似乎光彩全无，它们的存在只如众星拱月般只为烘托中间那颗硕大的猫眼石。
那颗石头又大又圆，那浅黄绿色的光既亮眼又柔和，比去年上元游灯会的护国公夫人头上的那颗猫眼还要大，还要亮！这真是上品中的上品！
一对耳坠垂下的是两颗稍小的黄绿色猫眼石，若戴在耳垂上，莲步款款，随风飘荡，必定能将所有光彩的聚集，晃得人挪不开眼。
三颗猫眼石一大两小，相互辉映，若是佩戴在自己身上，必定出彩非凡！
到时候，自己一定能艳压群芳，脱颖而出，成为焦点中的焦点！
可惜那套头面只怕自己拿不下啊！
哎！罢了！饱个眼福便罢了！
这红玛瑙也不错，至少在贵人面前也不至于丢人！
潘五的丫鬟此时也一左一右，拿起了簪子，发梳，耳饰便开始在她头上比了起来，“咱们姑娘长得好，戴什么都好看！红玛瑙艳丽，碧玺石端庄，猫眼石尊贵，都是与姑娘极搭的！”
“掌柜的，这几套头面价值如何啊？”潘五面色从容。
“碧玺石这套二百两银子，红玛瑙这套三百五十两银子，猫眼石的这套么，是本店这些时日最好的存货了，原本是要价八百八十八两银子的，若姑娘付现银或银票，便给姑娘折一个价，只要八百两银子！”
“只要八百两？掌柜的好大的口气，怎么不去抢？”那潘五的丫鬟瞪眼道。
“姑娘，这猫眼石是去年年底波斯国商人带来，本店师傅从设计到打造完成，用了整整一个多月！就这三颗纯猫眼石就能卖上五六百两银子！再加上这些配套的七彩宝石，赤金精刻，八百两银子不算贵了！”
潘五强压下眼里的欢喜，挪开目光，一脸的不在意，“掌柜的说这么多作何？我原本也不心仪这猫眼石，过于老气了，不适合我！”
“姑娘说笑呢！这猫眼石上到当朝太后，下到咱们十岁的康瑞小公主，谁人不喜欢！猫眼可不比其他宝石，只能配着年纪用个三年五年的，这可是能用到姑娘八十岁也不违和，也不掉价！是最最保值不过的！”
那掌柜看出潘氏眼里的欢喜，自是不怕多费唇舌，继续努力推销着。
“姑娘可知，这套头面满京城可是独一份！猫眼石稀罕就稀罕在可遇不可求！今日才刚刚摆上架，便来到了姑娘面前！说明姑娘与这猫眼有缘，若这次不把握机会，下次可就想买都买不到了！”
那潘五咬了咬牙，道理谁不懂？
可八百两银子！她家虽是经商，富裕阔绰，可却家中一共有七个孩儿！三百两的头面还好说，若自己买了八百两银子的头面回去，哪怕自己为家中族中的贡献再大，也难保不被老爹他们揭掉一层皮！原本她的银子便不够花，她可不敢赌这次。
“掌柜的，多说无益！我看上这套玛瑙头面了！一口价，一百五十两银子吧！”
郭嘉好一顿憋，才忍住自己“噗”的一声笑！
开价三百五十两银子的头面，这潘小姐一开口便去掉了人家二百两银子！这分明是菜市场的还价方式！
这里是高级珠宝行，能给你抹个零头都是给面子了！
那掌柜果然一下黑了脸，毫不犹豫便打算将面前几套东西收起来。
那潘五小姐却是立即先下手为强，将那套玛瑙头面直接拖到面前，不由分说便开始一一挑起刺来。先说簪子不够对称，要折掉些价；又说顶簪有些粗糙，要减去些分，玛瑙有杂色，紫瑛石颜色不正……
掌柜有些不耐烦，可潘五声音不小，铺子里还有不少客人，未免不好听，那掌柜也只能笑着小声与那潘五周旋起来。
这姑娘市侩的嘴脸跟老柯嘴里，沈沐心里的那位小姐只怕是千差万别啊！沈默云摇着头去了一边。
而郭嘉却是扬了扬头，给了沈默云一个“等着”的表情，随后便挤上前去了潘五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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