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棠厌心尖颤动，险些脱口而出。
好在最后一根理智的线将她拉扯回来。
她想，自己大概是疯了吧。
她小叔棠津西早就不在了，她居然会因为怀念过度，脑抽的把这么糙的一个流浪汉和她气质清贵绝尘的小叔联想在一起。
晃掉脑海里这个不切实际又破天荒的想法。棠厌捏捏手指，没意识到身上的丝质裙子都被自己的手指绞出了两三道皱痕。
“你，”尽管认为方才那个破天荒的想法很无稽，可棠厌还是忍不住想豁出去赌注一次。
她斟酌片刻，带着试探的目的性说：“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但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棠厌，是市局刑侦顾问。你若是对警方坦白一切，警方会从宽处理，你好好考虑考虑。”
棠…棠……厌……
一直无动于衷的流浪汉，在棠厌话落的同时，眼睫毛终于微不可查的颤栗了两下，被拷在铁床的手臂，手指也跟着轻轻蜷缩。
可就是始终不吭声。
他情绪藏得很深，动作又极浅，几乎是一瞬即逝，棠厌压根捕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心里燃着希望的小火花，一下子啪的就熄灭了。
棠厌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
他真的不可能是他小叔的。
如果他是她小叔的话，不可能听到她的名字之后，还是这么冷淡得近乎无人情味。
她印象中的小叔，温暖，阳光，会在她被爸妈惩罚不许吃饭的时候，偷偷给她塞热乎乎的馒头。
她印象中的小叔，脾气好，学习好，是学校里最受女同学青睐的校草级风云人物。
她印象中的小叔……她印象中的会宠溺的摸摸她小脑袋说：“小柿柿乖，小叔体力和水性都很好，能在海上游三天三夜都不带喘的。你就放心吧，小叔不会有事也不会死。你在家里好好等小叔回来，小叔去海里给你捡最漂亮的贝壳。”
可是小叔食言，他一去就不再回来，也没有给他捡最漂亮的贝壳……
印象中的少年轮廓渐渐失真，却又无端端的和眼前的流浪汉重叠在一起。
这些年来，棠厌也不止是一次幻想过。
她幻想，如果小叔还在，今年刚好三十三岁的他，一定是站在金字塔顶尖上高质量男人，并且身后一定狂追着一箩筐漂亮小婶婶，而她每天拿着花名册，替他筛选小婶婶筛到手软。
这一直以来，是她最幻想的一件事。想看到小叔完成梦想，想看到小叔结婚生子，想看到小叔有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可是……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又失魂落魄的？”蒋顾看出端倪，连忙把棠厌揽回怀里，温声道：“先回家吧，过些天再过来好好审问他。”
他今晚的病症才刚发作平息不久，在这个节骨眼，应该是最不愿意和人沟通的。
棠厌这会儿的心情是真的很低迷，没再坚持什么，低垂着头颅，任由蒋顾牵出隔离室。
只是在经过那扇大玻璃窗时，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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