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过病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病人的迫切的。
周朝晖是家中的嫡子，也是周家主的心头肉，家里六七个孩子，就得了这么一个男娃，自然十分金贵。
他在家中连一日都没有待上，第二天就带着父亲过来了。
“沈大夫，犬子的这个病，您有什么办法吗？”周家主十分小心的问沈苡仁。
“他的下巴上长了一块肉瘤，这个咱们都能看到，最初应该是不大的，后面是不是老用手掐，或者外物刺激，导致越长越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沈苡仁眯缝着小眼睛，若有所思的说。
“是是，您说的对”，周家主连声说道：“这孩子爱美，开始就是个小疙瘩，后面他不断地掐，想要去掉，还用开水烫过，没想到脱了几层皮之后，越长越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掐的太过了，还会流血不止，十分可怕。”
周家主说着话，都有些后怕，那个孩子，为了去掉这个东西，吃了不少苦头，连烙铁都自己用过，可没想到，越折腾越大。
“嗯”，沈苡仁点点头，有数了。
“这里连着一条小动脉，不过所幸根部不大，可以切掉。”沈苡仁平静地说了一下医治方案，等他们父子决定。
周家主听到这个法子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沈大夫，你有把握吗？说实话，曾有大夫提过这个方法，只是他们都不太敢动刀子，也不敢保证切下来后小儿能活下来。”
如果是要用生命来换俊朗的外表的话，这个代价，他们周家肯定是不愿意的。
“我观察了一下，这是个纯粹的肉瘤，与骨头没有连接，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保证贵公子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性命之忧。”沈苡仁小眼睛亮亮的说。
说实话，如果是半年前，他连半成把握都没有。但现在嘛…
不提在麻醉方面的进展，就是光那些配套仪器，自己的徒弟，自己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手艺，他也有底气说自己有九成把握。
但罗小乔说过，凡是不能托大，所以他还是往保守里说了一下。
“至于切除后的处理，这个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再有其他症状，也可以再对症下药。”
沈苡仁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不光是个疡医，他本身还是个厉害的中医国手。所以手术常见的消炎、发热等情况，他有把握应对。
沈苡仁说到七成的时候，见周家父子一脸复杂，周家主看着孩子十分纠结：“只有七成啊？”。
真的切了，孩子还能活吗？他见过周朝晖自己拿刀割肉的画面，曾经差点止不住血。哪怕有七成把握，他也不敢冒险。
周朝晖不光是他的嫡子，还是他周家唯一的男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周家就没有继承人了。
“爹，我要治，别说七成，就是五成，我也要治”，周朝晖十分果决，他受够了。
罗小乔明白周家主的顾虑，体贴的说：“周老爷，要不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反正周公子的病也不着急，你们想好了再过来。”
“不用想，这是我的身体，我说的算”，周朝晖面向周老爷：“爹，求你成全孩儿吧，顶着这么个东西，我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你…”周家主看着他眼中的期盼，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周老爷，其实您也不用太担心，沈大夫一定会尽全力想帮”，罗小乔看着已经蠢蠢欲动，快压不住自己亢奋的沈苡仁，沉着的说着。
“那…那咱们试试？”周家主觉得晕乎乎的，他坐在椅子上，手心都有些抖。
“您放心，最差的结果是治不了病，但命一定会给你保住的”，沈苡仁看着对方还是犹犹豫豫，忍不住打包票说。
“当真？”
此话一出，周老爷就笑了：“那还等什么，快治吧。”
罗小乔刚拿出来手术须知单要递出去，就被沈苡仁拦住了：“小乔，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这个案例，不必”
罗小乔莞尔一笑，也明白他的意思。对方本就在犹豫，如果再来个免责条款，怕就要起身回去了。
既然沈苡仁有把握，罗小乔也就不去做那讨人嫌的事情了。但如果名声传出去，后面的人再来，可就要按规矩了。
“你喝了这碗药，躺到那张床上，不用怕”，半响后，沈苡仁对着周朝晖说道。
罗小乔转悠了一圈，检查了手术床没有任何问题后，就招呼众人：“我们都出去吧”
“为何要出去？”周家主不解：“我能陪着看吗？”
“沈大夫要做的事情很精密，怕有人在这里会分心，那边有个窗户，您可以从那边看…”
罗小乔的话没有说完，周家主就站了起来。
罗家病房与众不同，最明显的就是散发着一阵阵奇特的味道。据罗小乔介绍，是消毒的气味，防止感染。
至于从何而来的配方…有那么多大夫呢，都是自己研究的。
其实这个手术，对于沈苡仁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他连王富顺爹的那条腿都看好了。
不过，这是第二个真人案例，他也足够的慎重。
周老爷整个人趴在窗户上，看着帘子后面的托盘里，一会堆上来一点红肉，腿都有些颤。
不过全程没有听到周朝晖的呼痛声，想来麻醉效果不错。
这个手术挺快的，半个时辰后，沈苡仁就出来了，后面跟着沈银竹。
“周老爷，你换件衣服进去瞧瞧吧”，他乐呵呵的说道，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周家主有些不敢置信的拉开了帘子。
床上是自己的孩子，下巴干干净净，包了一块纱布，那让人触目惊心的肉瘤，已经不见了。
周老爷跌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老泪纵横。
许是麻药劲儿过了，许是下巴的疼痛有些明显，周朝晖睁开了眼睛。
“爹”，他一边喊着，一边摸了下巴。
“别动别动，刚做好手术”，周老爷赶紧拦住他。
“切了？真的没了？”周朝晖想笑，可是牵动肌肉让他疼得一个哆嗦，眼睛里却满是开怀。
“切了”，罗小乔走了进来，“缝合用的羊肠线，不用拆线，会融合进去，你这几日最好住在这里，有些术后注意事项和忌口，怕你们做不好。”
“行行…”，现在周朝晖满眼的星星，心腹大患已去，对方说什么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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