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屹立在路口，只等到眼前的女子消失在视线里，方才转身。
深吸一口气，她待心情平静后才敲门。
“咚咚咚！”
里面毫无反应，她不禁加重力道。
或许是雨生轰隆的缘故，妈妈和弟弟才听不见吧，敲了持续有一分钟，门才被轻轻打开。
探身进去只发现弟弟。他的嘴角往下弯，小脸委屈巴巴。
“怎么半天才开门？”
沈灵羽连忙放下伞，取下书包，伸手抚上弟弟的头发。
“姐姐！”
他突然扑进沈灵羽的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灵羽被他哭得莫名其妙，望向家中，母亲的房门关闭着，莫非弟弟惹妈妈不开心被训斥了吗？
“男子汉不哭！”轻拍着后背，待到他收住哭声才问起发生了什么。
弟弟不说话，揉着眼睛。
无奈的沈灵羽只得走向房门，门是虚掩着的，等到推开后，才发现妈妈满脸倦容地躺在床上，顿时加快脚步。
母亲的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此时微微眯着眼，双手搁在破旧的被子上一动也不动。
她的手滚烫发热，沈灵羽刚一碰到立刻缩回来。不知何时，弟弟已悄然走到身边，眼睛死死地盯着妈妈的下半身。
沈灵羽发现旁边的跌打药酒。
窗户关不严实，透过冷风冷雨，外面传来一股清冽的味道。垃圾桶里有沾血的绷带。
“妈！”她弯腰轻声唤道。
妈妈缓缓张开眼睛，见到沈灵羽时费力地掀开被子，“放学了，没淋着吧！”好似起身想要起床做饭。
沈灵羽急忙把她按住，“妈，你发烧啦，得去拿药！”
“没事儿，扛一扛就过去！”
她的下半身显得僵硬，好像无法用力，必须用身子挪动。
沈灵羽在整理被褥时，发现腿上的淤青，心疼地叫道：“你摔跤啦？”
临近放学突然下起瓢泼大雨，眼中流露深深的担忧。
妈妈急忙说道：“没什么，在下雨前我们就回来啦，真是运气好！”
运气好又怎会带着一身伤痕，妈妈不肯说实话，沈灵羽抓过弟弟的手。他低着头像做了错事一般只是摇头不肯开口。
“好啦，你也别问了，先去做作业，等下妈妈就做好饭！”
弟弟如释重负挣开姐姐的手飞奔而出。
“我来！”
她想着不能够每天都煮面，这些天也学了一两个简单的菜，蒜蓉白菜，番茄鸡蛋之类的。
刚刚忙完想叫妈妈吃饭时，站在门口隐隐听见她的呻吟声。
妈妈瘦弱，一向不惯干重活，现在天天在外面烙饼，风吹日晒，人变得更加瘦小。
最为难受的便是每日的出摊以及收摊。弱小单薄的肩膀扛推着笨重的车。
只要两天，本趁着两天值日的功夫给莫洵补课，之后再早早赶回家帮妈妈推车，才第二天就出事。
饭吃得异常的沉闷，妈妈坐在床上，她和弟弟则在外面的小桌子上。弟弟不挑食吃却显得心事重重。
沈灵羽替他夹菜，不动声色在一旁观察着。
“我吃饱了！”好像被沈灵羽审视的，他只匆匆扒拉几口后立刻放下筷子。
转身匆忙想要逃走的一瞬间，却被姐姐一把捉住，“说谎的小孩子会长象鼻子的，说说妈妈的伤势怎么来的？”
他好像被吓住了，一副快要哭泣的模样。沈灵羽心一软手中松开，他睁大双眼，不住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弟弟平日胆小，今天像是吓坏了。
里面传来母亲咳嗽声，她撇下弟弟连忙倒一杯热水送进去。
喝了一口，妈妈平复下来，望着沈灵羽时眼中充满着愧疚，“刚刚我不是说了吗？都是意外，就像上次一样。当然啦，上次被人驱赶，这次是我不小心，没事，你学习去吧，晚点我来收拾！”
她依旧不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母亲的咳嗽声音，还有阴暗的房间透出的令人沉闷的氛围，都让她觉得窒息，甚至无比自责。
依照家中的情形，她可以向老师请求不必值日的，可不想因为家境的缘故而受到她人的同情，因此让父母受苦，又愧疚万分。
昏暗的灯光下，密密麻麻的小字在沈灵羽眼前直晃，很快变得一片模糊。脑海中转过数个念头。
最后有种声音在心里呐喊，“退学吧！”
前世的她拥有着无上的荣耀，可日日住在残缺的身体里，孤孤单单的。现在她不贪心，有坚强的体魄，有爱她的妈妈，还有一个急需照顾的弟弟。
什么学业什么成就，她不再愿拼上一切赌自己的未来，相比之下愿意选择亲情。
退学申请吧，可以申请留级一年。
一年足够改善家中生活，安置好妈妈与弟弟，之后再无后顾之忧地踏上复读之路。
一年的时光并不可惜，只要能换来家人的幸福，即便赌上一切都不在乎。
沈灵羽立刻提笔，休学书三个大字深深刺痛了双眼，只得将纸张卷成一团，扔进垃圾楼里。
推开椅子起身，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破旧房子的油漆斑驳，一大片的黑影当头压来，好似连呼吸都不畅快。
只要咬牙熬过这一年，以后能够买房，有间漂亮的房间，有安稳的学习环境，强迫自己再次握笔，可是想停下来，最终磕磕绊绊地写完。
郑重地折好放进文具盒，准备翌日交给班主任。她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还有各种不同的声音。
妈妈病重，弟弟小需要照顾，都是客观原因，老师会同意的。
整夜失眠，曙光在疲倦的双目注视下渐渐爬上窗格，起床后先取下妈妈额头的毛巾，现在她已经微微退烧，但她知道很快反复。
不敢再劝说妈妈去看病，知道家中的钱不多，面对两个孩子的开销能省一分是一分，是妈妈一贯的做法。
做了顿简单的早餐，心情沉重走出家门。
算了，既然已经决定下来，不愿意再多想。办公室里有数名老师，等着班主任的课上完之后再将休学请求书悄悄交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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