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霏霏，绵绵不绝，打在脸上冰冷如针刺。山路也越发的难走。
开始的时候凤耀还拼命的挣扎，总是想要回去看看陌离。但到了后来，凤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再后来，乐子干脆将凤耀背了起来，快步向山下跑去。
凤耀趴在乐子的背上，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侧着头看着身边不断倒退过去的树，想着她终究是和陌离越来越远了。
直到跑下山，又跑了两里路，乐子他们才遇到了另外的一队士兵。不过那一队也就十几个人，个个也都是满身的泥泞，泥水里还裹着血水。
乐子将凤耀放下来，凤耀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勉强站住了。凤耀用一双冰冷而愤怒的眼神看着乐子，随即一抬手，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乐子的脸上，打的乐子脑袋瓜一偏。
“请公主赎罪，小人实在是受陌公子所托。”乐子被凤耀打过之后，一下子跪在了凤耀的面前。而那些士兵也一起跪了下来，齐声道：“请公主赎罪。”
“陌离所托？”凤耀喃喃的嘀咕着这四个字，然后看向乐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公主，陌公子叫上我和成子、大柱去探路，结果就遇到了一群黑人。其中还有几个背着竹篓，里面传来一阵阵的蛙声。陌公子顿时就说不好，那是可以驱使毒蛙的高手。我们与对方交手，企图先将他们拦截下来。但对方人数众多，我们自然不敌，于是撤离的路上，陌公子计划分而行动，让我和成子、大柱分别带着剩下的人，分三路下山。我是负责绕到山下，接应公主的；大柱则是负责引开杀手；成子循着你们的路线断后，以防有人在背后偷袭。至于那两个突然截住你们的杀手，应该是漏网之鱼吧。”
乐子说到这里，凤耀才明白，为何她跟陌离走了这么久，却只遇到两个杀手了。原来是陌离早有安排，前有接应、后有防御。
乐子见凤耀的面色有所缓和，才继续道：“陌公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接应到公主之后一定要先护送公主回京。陌公子也交代过，他会在西街老宅等公主的。所以乐子刚才违背了公主的意思，实在是因为已经和陌公子有了计划，不敢轻易改变。而且公主请放心，既然成子断后，他一定会遇到陌公子的。”
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是凤耀想要回头，只怕也不能了。何况陌离之前就和凤耀说过，他不能明着进京城。如今凤耀只能希望陌离真的没事，希望是成子及时赶到救下了陌离。而那个被自己砸死的杀手，最好就是逃走的时候遇到了自己。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护送你回京吧。只要公主安全到达京城，我们的一切努力与牺牲都是值得的。而且想要知道陌公子的消息，只要过些时候到西街一看便知。”
乐子如此劝慰着，确实让凤耀也松了口气。看看天色，仍然是阴沉沉一片。但凤耀还记得，陌离说过今天上午自己一定会到京城的。如今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不想让陌离失望。
咬了咬牙，凤耀挥手道：“走吧，我们回京。”
从雪城出来是五百精兵，百多匹马。一个统领、十名队长。如今凤耀身边只有乐子一个队长，带着不足一百人，还个个带伤。
那种心境实在是凤耀从未经历过的，说是失落也好，说是无助也罢。但路还是要走，凤耀此时已经连泪水都没有了。天上不断落下的雨还是打湿了凤耀的脸，发丝上也是一滴滴水珠滚滚落下，风吹在身上又是一阵的凉意，让凤耀不自觉的颤抖着。
再往后的路，倒是顺利了。偶尔还有走散的士兵归队，人数也越来越多。到距离京城十五里的时候，负责引开追兵的大柱也赶了上来。虽然大柱受了伤，浑身浴血，但所幸都是皮外伤，倒是还能支撑下去。
“停下休息半个时辰吧，看看还有没有人来会合。”凤耀看看大柱，又向后瞧瞧，其实她希望成子也能带着陌离赶上他们。但快要望眼欲穿了，还是没有成子和陌离的影子。
乐子给大柱等人包扎好了伤口，又吩咐几个士兵去打水。然后沾湿了一条还算干净的布巾送到了凤耀的面前，恭敬道：“公主，擦擦脸吧。”
凤耀接过布巾，仍然转头回望着。乐子见凤耀这样叹了口气，然后亲自提过一桶水来，放到了凤耀的面前，说道：“公主，您看看。”
“什么？”凤耀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但等她看到那水桶里自己的倒影时，就明白乐子的意思了。
水桶里的倒影显出一个憔悴而凌乱的女子，不见往日的灵动与华美，也失去了应有的气势与雍容；反而是一番落魄、无助的模样，就连双眸里都是盈盈的一汪水汽。
看到这样的自己，凤耀的心头一凛。再抬头看向乐子的时候，就见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担忧。
凤耀明白了，自己的坚韧就是这些人的气势，可若是自己软弱下来了，他们就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了。
“乐子，谢谢你。”凤耀一笑，然后蹲下身来，对着水桶仔细的照着，把脸上的泥水擦拭干净。然后又解开已经凌乱的发丝，用手指代替梳子，把头发捋顺。
既没有发簪也没有金钗，凤耀就用腰带上缀着的丝穗做头绳，将发丝高高的束起，顿时就显得英姿勃发、气度雍容。
又看看身上的沾满了泥水的衣服，凤耀干脆将外衫脱下来，在水桶里洗个干净，然后拧干了就穿在身上。反正现在也是下雨，衣服总是湿的，也不在乎这么一点。
再看凤耀，刚才的失神落魄早已经不再；虽然多日的奔波与险境让如花的面容有掩不住的憔悴，但那份坚定的气势总算是回来了。
乐子看到现在的凤耀，也暗自点头，在心中赞叹着凤耀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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