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凤耀苦苦的一笑，又上前一步，冷眼看着皇上，问道：“那父皇又是如何让耀儿安心的？父皇应该知道耀儿今日还能来到宫中，与父皇相见是为了什么吧？陌离和夙君卿在哪儿？”
提到夙君卿，凤耀又咬了咬牙，微有怒意的斥道：“夙君卿琴艺通灵，犹如仙曲，如今你挑断了他的手筋，让他今后如何弹琴？”
“耀儿，你错了，分明是你将他拉入这不能回头的漩涡之中。你母后留给你的五味居是什么地方，你以为父皇不知道吗？如今就算是夙君卿断了一只手，一样能够替你培植势力、打探消息，能否弹琴，对你还有影响吗？”
皇上的话让凤耀不语。
不错，只因为信任夙君卿，所以凤耀将五味居交在了他的手中。但自己从未问过夙君卿愿不愿意。这样一味的强加，与皇上的作为不过就是一文一武的区别，但都是一样让夙君卿放下了琴，卷入了无尽的纷争。
见凤耀不答，皇上继续道：“当初耀儿你与夙君卿往来，父皇便将反对的理由告之于你了；如今依然如此，你不要妄想父皇会有何改变。至于陌离，现在云擎国的皇帝容不下他，若是你登上皇位之后再与他来往，无异于直接宣布与云擎国为敌。云擎国的皇帝必定以此为借口，再燃战火。耀儿你总是将百姓的疾苦挂在嘴边，说你心怀万民。难道你要因为一个男人，置百姓于水火？如今你还不明白父皇为你的一片苦心。可不管你如何记恨，父皇都要告诉你，这两个人，留不得。这就是父皇要你答应的事情，不容商议。”
“不，耀儿宁可不要天下，不坐江山，也不能抛却陌离。”凤耀摇头，泪珠儿滚滚而落。她第一次觉得后悔，早知现在，当初就不应该回来。
“晚了。”皇上笑着摇头，那眼眸深处闪出一抹精光，显出一股难以抗拒的霸气来。那是多年为帝养成的气势，即使已经是风烛残年，但气息不减。只要有威严，他终究还是凤珏国的天子。
晚了！凤耀的心头剧颤，脚下不稳几乎摔倒。强咬住唇，凤耀挺直了腰杆，抹去了泪珠，字字铿锵的道：“父皇，耀儿只问你一句，陌离与夙君卿在哪儿？”
“若是父皇告诉你，已经处死了呢？”
“不可能。我信任陌离，他绝不会弃我而去。死都不能。”凤耀无比的坚定，眼中的泪光隐去，烁烁的眼神逼向皇上。已经言尽于此，再无转还的余地，她也没有了退缩与心软的理由。
“呵呵。”皇上的笑声不带任何的情绪起伏，就好像早就将一切都看淡了似的。任凭凤耀如何的瞪视，他却一言不发，显然不打算告之两人的去处了。
“父皇，你不要逼我。“凤耀把缩在袖中的手一握再握，口气也是冰冷的。
“耀儿，诏书就在这里，你拿去就可登基为帝了。但不要再想陌离和夙君卿了。“
凤耀自然不会去接。皇上则是脸色平和的看着凤耀。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却是已经陷入了僵局。
“皇上，该吃药了。“陈庆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珠帘一响，陈庆端着一只骨瓷小婉进来，径直走过凤耀身边，来到龙榻前，将手里的药碗送了过去。
皇上收回视线，“嗯“了一声，从陈庆的手里将那只药碗接过。另一只手指了指身边的诏书，示意陈庆将诏书送到凤耀的手里。
陈庆领命而行，将诏书双手捧到了凤耀的面前。
但凤耀却是眉头一皱，鼻翼轻颤，似乎是在嗅着什么味道。随即眼中显出诧异，对面前的诏书置之不理，而是紧紧盯着皇上捧在手里的药碗。
“殿下，接下诏书吧。您将为帝。”陈庆稍微挪了一下脚步，挡住了凤耀的视线，将手里的诏书再次捧了过去。
凤耀咬牙又问了一遍：“父皇，陌离和夙君卿到底在哪儿？”
“处死了。”皇上说完，将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凤耀的眼中几乎冒火，一把抓过了那份诏书，冷冷道：“好，诏书在手，我将继位为帝。多谢父皇退位让贤。”
说完，凤耀咬紧牙关，背转过身子面对着一面白墙，仰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又好象是在等待着什么。
“啪”的一声响，是瓷碗落地的声音。
“这药……，宣御医，朕，朕……”皇上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带着气声和哑音，听起来极为痛苦。但也只说到这里就再无声响，整个隆庆殿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之后，凤耀才慢慢的转身。眼眸由天棚转向了龙榻，而此时皇上已经歪倒在榻上，七窍出血，再无生气。
“扑通”一声，陈庆面对凤耀跪了下来，低声道：“皇上驾崩了，陈庆请新帝住持大局。”说完，又从袖中掏出一串金色而小巧的钥匙，捧到了凤耀的面前。
凤耀知道，那是御用宝库的钥匙。说是宝库，不过就是存放玉玺与军令的几只宝匣。
而没有这串钥匙，就算是拿到了诏书，也不过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刚才皇上交给自己的就是一份诏书，却只字不提玉玺与军令，其中能有几分的真心？
凤耀没有立刻接那串钥匙，而是看了看地上的碎碗，问道：“陈公公，你们陈家人不是最为忠心的吗？”
刚才陈庆端着药碗从凤耀身边走过，凤耀就闻出那碗中药味不对，应该是有蜈蚣一类的毒素参杂其中。当时凤耀的心情难以言喻，万分的复杂。
但当她最后问过皇上陌离与夙君卿的下落之后，皇上那决然的回答彻底令凤耀心寒。所以她不说、不动，却又不忍心看着；被转过身去，就是等待着最后那烟消云散的一刻。
陈庆半晌不语，然后才沉重道：“不错，陈家人最是忠心，而身为宫中的大总管，就是要忠心于皇上。但陈庆觉得今日所做之事，便是忠于皇上。因为新帝才是江山之主，退位的只能算是先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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