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看着她,竟鲜见的没有愤怒,只是微微蹙眉,神情里浅浅的喟叹和复杂。
他忽然转身,就要离去。
楼氏忽然又诡异的笑了,“我们输了,你却也不是最后的胜利者。你们所谓的爱情,不过也只是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
长宁侯身形一颤,背影竟有些僵硬和冷寂。
像是想起了什么,楼氏又哈哈大笑起来。她慢慢站起来,发丝散乱满身脏污狼狈,外面风声吹进来,帷幔摇波荡漾,床前金钩玲玲脆脆,混合着她的笑声,竟鬼魅的有些骇人。
老夫人惊惧的退后两步,厉声道:“把她抓起来,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被粗使婆子紧紧按压着肩膀,楼氏也不挣扎,只是继续空洞而诡异的笑着。
“叶湛,迟早有一天,你会比我更痛。”她低低的,放空的大笑,笑出了眼泪,更多的却是报复后的兴奋,像是情人呢喃般的对他说:“那个孩子,你唯一的儿子…你以为他是怎么死的?风寒?溺水?呵呵…”
长宁侯猝然回头,面色煞白而惊恐。像氤氲雾霭的黑沉天空,忽然被拨去了黑云,晴天里又骤然响起惊天响雷,劈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
他控制不住的拔步上前,抓着她的双肩,克制不住的低吼。
“你刚才说什么?澜儿他,他是…”
老夫人刚才听见那番话原本胸腔怒火满溢,此刻却察觉长宁侯神情有意,却好像并不是愤怒于亲生儿子之死。
“湛儿,你…”
长宁侯却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他双目赤红,双手抓着楼氏的肩膀似乎要将她的肩骨捏碎。阴狠又急切的问:“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氏却还在痴痴的笑,眼角竟微微的妖娆,像碧血蔷薇花。
隔着帷幔珠帘,叶轻歌看着她脸上的笑,忽然由心而生几许悲凉。
背叛的痛心,了悟的绝望,无助的凄惶,以及…锥心刺骨的仇恨。
诸般滋味,三年前,她亦承受过。
恍惚又是三年前深宫血火,灼了她鲜活明丽的生命,毁灭了满腔的柔情蜜意和深情如许。
世间男儿多薄幸,却又有那许多痴傻女子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终究被烧得飞灰湮灭。
她闭了闭眼,慢慢走了进去。
“父亲。”
低低的轻唤,终于将长宁侯疯狂的神智拉了回来。
他缓缓松开楼氏,僵硬的回头。看着珠帘外半低着头神情清淡优雅的少女,那般清丽而绝美,像极了曾经烟雨蒙蒙从花架旁走过的飘逸纤细身影。
许多记忆如洪水般破闸而出,压得他胸腔灼热血液冻结,半晌无语。
叶轻歌仿佛没看见他的表情,淡淡道:“方才有丫鬟从后院一处荒芜的地底下挖出一件衣裳,发现竟然是楼姨娘的,不敢私自处理,便交予了女儿。刚巧准备出府的晏大夫看见了,说这衣服有些异常,特来禀明父亲。”
长宁侯茫然的看着她,这个他从小就忽视的女儿,想起她那天对他的指责和微微控诉,便觉得心口堵闷,满心的愧疚让他有些无法面对女儿的目光。又听闻关于楼氏,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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