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秦文说着欲要上前一步，却被郎允礼冷冽的话音断然拒绝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显然未领略到分毫他话中之意的郎允礼，说话时的神情却比之方才要冷漠许多，端的是一副质问的语气。
“我说……”
然而郎允礼虽是问着，却全然没有这份的好奇，秦文才一开口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在你看来学业是个可以让步的东西？”
郎允礼眸光冷然，看向他的神情带着几分不耐，不知为何平日里那般不起眼的人忽的再打眼去看，竟是这般的光芒万丈。
眼前这个气质冷冽的人，哪里还有平日里在学堂时的那般低调模样。
秦文被他这样的神色看的竟有些心惊，步子朝后微微退了一步，眼神也不知该看向何处。
“不…不是，但你的成绩是如何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一番话说的愈发的没了底气，但任旁人如何他也不信，一个学堂之中的差生，能在这短短时间内荣蹬榜首。
就是他，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才敢接下这份的殊荣。
“所以你觉得，我是使了旁的伎俩。”
见他如此，郎允礼挑眉向着他逼近了一步，面上神情锐利而有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意味。
“不然如何？”
多年来的努力叫秦文着实不甘，虽眼下貌似他处了逆境但还是梗着脖子的装硬气。
“莫不成你要告诉我，我寒窗苦读十几年，一朝入了这学院荣蹬榜首，却竟是被一个自小痴傻才读书习字没几年的人超越了吗？！”
“那这算什么？我寒窗苦读的十几年又算什么？！还是说着天下本就存着天才，叫我们这些庸人就该做这陪衬！”
秦文愈说便是愈发的激动，似要将这么多年寒窗苦读的苦楚与委屈一并发泄着说出来。
他辛辛苦苦日夜勤恳的努力，到头来却叫一个才读书习字不多时的人超越了，这叫他如何服气？叫他如何愿意去信郎允礼就是靠着自己才有如此的成绩？
同样是人，同样是凭着一朝入试考进的学堂，凭什么郎允礼的人生就可以像是开了挂一般，而他如此拼命却根本比不上他人分毫！？
被心中怨愤填满了思绪的秦文，眼下甚至忘了自己在和谁说话，只是歇斯底里的想要释放自己心中的不满。
这世界的不公平他向来知晓，但是郎允礼不声不响的就此夺去了他的殊荣，他却怎样都不愿去接受。
“你这样想？”
对于面前这个似疯癫般一股脑抱怨着的人，郎允礼面色却是平静的，神色有些深沉甚至透出几分讥讽。
若换作任何人眼下听了秦文的话，都该将他眼中的这抹情绪看作是讽刺。
但郎允礼实则并不是如是想的。
秦文的心情他多少可以理解一些，但是这般轻飘飘的形容他却是接不下的。
什么才读书习字不久，什么天才，都只是措辞罢了。
这天下或许真的有天才这等的存在，但他郎允礼不是，甚至为了能与普通人那般的读书而花费了诸多的气力与思想斗争。
见他发问，秦文才是闭了嘴，抬起的眼中带着严重的不满，不满于这世界的不公平，甚至有几分是针对着郎允礼。
郎允礼见此只是笑笑，冷冽的嘴角敷衍的扬了个弧度，片刻后道：
“你真这样想。”
要笑不笑的表情，配着仿若高傲的神情，仿佛一座神袛一般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秦文静默半晌，眉间的蹙起却是愈发的深了，心口一股怨气要发不发的叫人憋的难受。
正当他想要再说什么，面前这个神情淡然的男人却突然开了口。
“痴傻半生一日功成？你当是话剧还是旁人笔下虚构的情节？你只知寒窗苦读十几年之苦，可有想过或许这寒窗之苦是有些人盼都盼不来的？”
面前之人似瞬间变了气场，庄严肃穆的模样叫人莫名的生出半分敬畏与慌乱，秦文神色飘忽一瞬而后定定的看向郎允礼的眼中。
对方神情严肃中更透着几分挣扎过后的感触，叫人不由的便信了此人之言。
“寒窗苦不过是个开始，为何就有人盼不来？十年寒窗功成名就！这难道不才是小说话本才懂得的桥段吗？！”
秦文声嘶力竭，甚至觉得自己在微微发抖，一开始的怨气已然没有那么的深刻，但此时心下的不甘却又跻上了心头。
自入学到现在不过一月多的光景，郎允礼便可从末尾跻身占领榜首之位！若说这其中并无侥幸的成份他是断然不信的。
但侥幸有度，学堂之中人人传言的舞弊之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听着郎允礼荣登榜首后在学堂中疯传的谣言，比之短短几月拥有如此的实力，他自然偏向于信这传言。
既不是真正的天才，那唯一可行的不过是舞弊这一条路可言。
想着之前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这样的人用这种非常的手段占去，叫他秦文如何能够甘心？！
“你既也承认你非天才，那这学业之上的成绩也自当不是你凭借这一短短时间得来的！那不是舞弊又有何旁论？”
秦文像是揪到了证据般振振有词，牵着这唯一的介入口不放，一副誓要郎允礼承认自己罪行的模样。
但面前之人却不为这激将言语而动，仍是似笑非笑得勾着一边嘴角，甚至再开口时笑了一下道：
“榜首之实，确实不是这短短时间得来的，你说的也全然在理，寒窗之苦我确实并未遭受过。”
郎允礼说着，仿佛下一瞬便要承认罪行了般，但他却话锋一转，低着头像是谈论旁人。
“但你知，明明心智齐全却硬要装疯扮傻，明明向往极了学堂，却要在旁人问起时摇头傻笑断然拒绝，旁人在身后指点戳着后背谩骂嘲讽，你回过身却要状做不懂。”
“旁人起哄推你入火坑，你拼命反抗却成为旁人眼中的乐趣。你只知寒窗苦读艰难，却不知在这人心之前，孰能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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