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一开。
一股很重的湿气的扑鼻而来。
张玨不由蹙了蹙眉。
“房间里一直都是这样的？”
苏梅心口一紧，莫名慌了，眼珠子颤了颤。
“是的。她现在身体很虚，我们不敢让她吹到冷风，就一直闭着门窗的。另外，她最近眼睛也出问题，见不得阳光，我们便将窗帘也一直拉上的。”
张玨眼里闪过一抹不赞同。
“她生机本就弱，你们还紧闭门窗，连阳光都不给她见，更是隔绝了外部的生机，让她体内的生机循环停当了。
就是一个正常人，长期生活在不见天日的环境中，都会出问题，更何况她一个生机衰弱的人。
你们还真是怕她死的不够快，还动手推了一把。”
说话间，她走到窗前，“唰”的一把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
冷风忽而吹进。
苏梅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须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许多，身体也轻了不少。
张玨从包里找出一盒香，让人找了一个可以插的容器，将香点燃插与其中。
“等香燃尽，便可以将窗关小一点。你们可以给她多弄几个保暖的东西，但一定要保证屋内空气通畅，光照充足。”
香燃，苏梅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
淡淡的薄荷香，夹着一点木香，让人精神为之一震，神清气爽。
她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香？”
“凝香丸，很普通的熏香，可以快速改变屋内气流，消除浊气的。”
苏梅轻声“哦”了一声，扭头扫视了一眼房间，大约也有点心理作用，觉得房间看起来明亮了不少。
张玨则是走到床边，伸手掐了掐庞涟的脉。
脉象虚浮，跳动缓慢，不仔细，很可能都摸不出来。但同时，除了虚弱，也没有旁的问题。
她心稍稍放心，从包里拿出一颗天尘丹喂进了庞涟的嘴里。
大约三分钟后，昏迷了许久的人，眼睑颤了颤，睫毛划过眼帘，缓缓睁开了眼。
庞涟睁开眼，光亮撒入眼眸，刺的她不由自主浮起了点点水汽，又眯起了眼，好一会，才适应，睁开眼。
大脑也跟着慢慢恢复了运转，睁眼看清眼前人，不由一愣。
“张小姐？”
张玨点头：“嗯。”手抚上她的脉，跳动较之刚才稍稍强了一点。
“你的生机我用药给你吊了起来，但接下来若是要恢复，还是要看你自己。”
庞涟喉头发干，慢了半拍反应，眼里疑惑闪过。
“生机？”
她不是快死了吗？
在知道孩子走了，田泽也被抓了以后，她的心好像被抽空了，虚无的一下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她找到了自己藏了许久的地图，交给苏梅，让她去找那位高人，求高人余下的姐妹一个安身之地，便再无牵挂了。
昨夜闭上眼后，她明明都看到孩子们来接她了，可为什么……
明明知道不对，可她心里，还是对张玨升起了一点怨怼。
为什么要吊起她的生机，就让她这么安安静静的走，不好吗？
张玨从她眼中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嘴角轻勾，笑了，眼里却是冰凉一片。
“她们是你的责任，恩情也是你留下的。你真的觉得，人死了，还会有人记得恩吗？”
庞涟眼珠一颤，白了面忽而更白了。
“你什么意思！？”
张玨淡淡乜她：“我不知你曾经与祖奶奶有何恩情，但现今，祖奶奶已经离世，你也要死了。你要两人死人，为恩情负责，可能吗？”
庞涟惊住，愣愣的反问。
“人死了？”
张玨轻轻的一声“嗯”，像是一锤头敲在了她天灵盖，神魂瞬间碎裂，久久无法思考。
张玨眸色始终淡淡，静静的看着她从惊惧到愕然再到呆滞，整个人仿佛魂都被抽掉那般。
不知过了多久，庞涟终于找到了一点点神思，干涸的唇瓣，艰难的撕开，吐出一句。
“那我们，该怎么办？”
“路，自己寻。若你不在乎她们，便让她们自己走呗。”
庞涟脸色骤然一变。
“她们怎么走？除了梅梅，她们连这个村子都没有走出去过！”
音调蓦的拔高，听起来较之前多了一分生机。
张玨手始终抚在她的脉上，也在这一瞬，感觉到了她的生机似动了一下，心稍稍放下。
“那你就起来照顾她们。”
庞涟眼里神色散了散，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忽而扬起唇角笑了。
“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张玨微微怔了几秒。
转息，她眼里精光一闪，松开手，起身。
“不用。事，还是得你自己来做。”
庞涟笑笑，撑手慢慢坐了起来。
“是我着相了，在这世上，我不是孤身一人。我不该如此。”
张玨没有回应。
她也像是说给自己的听那般，声音渐渐弱下，低首沉默了一会，开口。
“能和我说说，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她虽说没点名，张玨却懂是谁。
张玨心口一疼，面上的冷色也淡了几分，轻轻摇头。
“是意外。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庞涟顿了顿，偏头看向窗外。
冬日的天空，蓝的像水洗一般，没有一朵云。
她眼下蕴过的几分笑意。
“也是一次意外。”
在后山没被改造之前，是一座植物茂盛的山头，藏有许多动植物。
村里的人，到那前，还保有打猎的习惯。
那是一个春日的早晨。
庞涟如往常一般，背着背篓上山去找野菜，遇到了采药不小心被捕兽夹伤到的月妙彤。
她将人救下，送去了医院。
月妙彤说不想欠恩，便手绘了一副地图交给了她，说她有解决不了事情，就可以照着地图所画的地点去找自己，会还她一次恩。
那之后没多久，村里就被田泽给封了，庞涟也没有机会再走出这个村子。
渐渐的，这件事也被她封存在了记忆中，再也没有想起。
直到几天前，她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又放心不下余下的姐妹，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
她挣扎着憋着最后一口气将地图找到，交给了苏梅，想与对方谈谈，寻一个短期的安身之所。
可不想……
月妙彤竟比她先走了。
更没想到的是，苏梅会再遇到张玨。
她虽与修道之人接触不多，但也知道一点，他们不爱与世俗纠缠过多，缘过了，便不会再管那人之事。
张玨再来，让她惊讶，却也让她看到了另外的希望。
对方的几句点拨，也让她一下想通了，走出了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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