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娴垂眸看着恭恭敬敬跪在自己面前的曲浪，语气温和的没有半点锋芒：“归土城交给衍儿，你辅佐好他。”
这话说的好像要将自己的皇位留给风衍一样。
她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压迫感，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绝不接受除了妥协外的其他答案。
曲浪也没想着反驳尊主，他压根没有那胆子。
再者说，这归土城的归属本就属于尊主的，她老人家想怎么做主就怎么做主。
曲浪俯首一礼，说道：“属下领命。”
他干脆利落的站起身，朝着之前还一文不值的穷小子，这会儿就变身成自家二少主的风衍躬身一礼，笑容和气的像个普通的富商，没有半点魔门门主的威严：“二少主，属下曲浪，以后您若有任何吩咐，直接吩咐属下便是。”
说来也是心酸，随随便便一个人过来都能爬到他的头顶。
但曲浪最是识时务的，他知道自己的荣耀是谁给的，也知道惹到大魔头会是什么下场，所以心中的不敢还未聚拢，便瞬间消散了。
少主就少主吧，之前又不是没有少主，还不早早就飞升了吗？
如今这位少主，想来也是呆不长的。
曲浪目光真诚极了，完全没有丁儿的勉强。
倒是让风衍有些不好意思，局的不愧是师尊调教出来的人，心胸开阔非常人所能及。
这么一想，他对魔修的偏见完全消失，觉得这些人还是蛮可爱的。
不过——“在我之前还有一位少主吗？”
曲浪低头没有说话，曲倩倩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也不吭声，青二和云游风都一副茫然脸。
风衍不得已看容娴，硬着头皮问道：“师尊，我还有一位师兄吗？”
容娴弯弯嘴角，语气温和的说：“你是有一位师兄，不过他现在不在这个世界。”
想到容钰，容娴眼底蒙上了一层暖意：“你会见到他的。”
风衍僵着脸，干巴巴的说：“师尊请节哀。”
至于他师尊后面那句让他脊背发凉的话，他就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容娴表情一顿，看着徒弟这幅鱼唇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总归是自己选择的，再怎么着也要将他养出栏。
她幽幽的说：“节哀？那就顺便说一下，你师兄正在中千界呢。”
风衍还沉溺在如何安慰一个失去弟子的#空巢老人#的状态中，听到容娴的话后，懵逼了半晌。
然后，他木着脸，回味了下#节哀顺变#四个字，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一个激灵，侧头看向曲浪。
“曲门主，师兄在中千界？”他不可思议的问道。
曲浪幸灾乐祸的说：“少主早就飞升了。”
风衍脸皮抽搐了下，僵硬着身体侧身看向容娴：“您也在中千界吗？”
容娴挑眉反问：“我不在中千界还能在哪儿？”
她看上去淡定极了，好似压根就不知道在风衍和云游风的认知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样。
然而容娴真的不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从最开始就是容娴在诱导他们。
她是没有说谎，但她也没有解释，就那么放任着几人肆意揣测。
“你不会以为为师是个孤魂野鬼吧？”容娴眉头挑的高高的，语气也带着意味深长。
风衍心虚的眼神乱飞，就是不敢去看容娴。
云游风悲伤的心情卡了下，这才说道：“你既然那么厉害，为何不救救三娘？”
话语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抱怨，在不满容娴活着，而他心爱的姑娘却没了。
可他转念有一想，容娴的心性她或多或少能懂几分。
就凭她能无欲无求、付尽全力的救助病人，就知道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三娘去死。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过去，容家姐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怕事情，竟让他心爱的姑娘永远沉睡在黑暗里，让他的挚友决绝的离开这个世界杳无音讯。
只要这么一想，云游风就心痛的厉害。
眼看着云游风用自己的脑补将自己给虐到了，容娴嘴角抽了抽，不想再去看那张悲痛欲绝的有些辣眼睛的表情。
她慢吞吞的说：“阿妹有她自己的选择。”
她只是选择放手罢了。
而如今，她依旧不后悔当初的放任。
如果有一天，她也选择死亡，那她的心情想必跟阿妹是一样的。
她撇过头，看向正专心听八卦的风衍，撑了撑脑袋，施施然的问：“衍儿在想什么？”
风衍嘴上一个没把门：“我在惊讶师尊居然还活着。”
说完后，他下意识看向师尊，直接对上那双退去了笑意的眸子，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要遭。
果不其然，下一刻，容娴嘴角的弧度拉平，神色猛地沉下来，一脸痛心疾首的说：“你这个逆徒，居然这么想为师死。”
她捶胸顿足，脸上的表情难过极了，好像被深深的伤害了一样。
风衍脸色微变，见师尊误会了，眼看就要跪下去请罪，猝不及防看见师尊唱念做打道：“为师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的这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结果你呢，说翻脸就翻脸，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风衍整张脸都空白了，这糖里裹着翔的赞美让他完全没法儿接。
而且，师尊不觉得她的表述很有问题吗？
这压根不像是骂徒弟的，倒像是像骂渣男啊。
但风衍觉不承认自己渣。
他眼眶狂跳道：“师尊，弟子第一次见到您时，刚刚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所以这#一把屎一把尿#的说法，根本就是胡诹。
容娴仰天喟叹一声：“孩子大了，叛逆期也到了啊。”
风衍：“……”
风衍心中觉得莫名有些方，师尊这明显跟常人的逻辑不一样，他还能好好活到天荒地老吗？
风衍流下了悔恨的泪水，觉得自己可能要去吃顿好的了。
“崽啊，你别欺负我徒孙行吗？”苍天的声音突如其来。
容娴眯了眯眼，在意识中回道：“别以为你突兀的出声就能吓到我。”
苍天被噎了一下，觉得容娴凭实力单身完全无可指摘。
它色厉内荏的说：“你这不孝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老父亲吗？”
容娴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却听到风衍很认真的询问道：“师尊，您在中千界有敌人吗？”
容娴：“……”
死一片寂静，风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戳中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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