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城，梁家根基所在，也是南楚重要的水陆要道。
一条大河将这城分作了两岸，无数巨轮在这河面上来往，这城市的商业繁荣可想而知。
大多数人都居住在河的西岸，当地又称西城。
西城原是上个朝代藩王的主要封地，基础设施比较完备。东城是为了满足人口需要，当地官府才逐步开发出来，但凡是有点儿钱的东城人都迁去西城。
孟选德初入此城，就感到了和宁州府不同的氛围，宁州兴于边贸，衡阳兴于交通。宁州城总透着一些西北悲凉的底色，无论是商贾还是农人，身上都带着些尘土的气息。衡阳大大不同，当地人均是皮肤白皙，精神饱满，谈论的全是商业发展。
孟选德来前本想去拜访下秦老汉的学生，但那主簿随宁州知府大人去边关犒军未回，等了几日还是未见，只好随着梁守诚回了老家。
梁家二房的宅子，在一条主街上，仅仅是一个三进的大院，甚至比附近几家商贾的宅子还小。
孟选德一进门，就见一副猛虎下山的石雕照壁。梁守诚介绍说这是他哥哥诞生时，他太爷爷专门请人改的石雕。他哥哥梁守志走军政道路，一向顺风顺水，直到前几年剿匪期染了瘴气，没多久就离世了。自此家族内就说是这照壁力量太大，梁守志背不动了。
院子里假山亭榭，一应俱全，就是人少得很，寂静地有点儿吓人，别说是梁守诚这胖小子待不住，就连两世为人的孟选德就有点不舒服，宅在太空太大了。
老管家齐泰见梁守诚回来，过来喊道：“少爷回来了。”
梁守志笑道：“齐叔，最近天气转凉，你腿可有再发？”
“我给你在宁州买了虎骨贴，疼了只管用，不怕花钱。”
说完向齐泰介绍孟选德，“这是我朋友孟选德掌柜。”
“这是我梁府最一流最好最拔尖的管家齐泰。”
齐孟两人相互道好，齐泰用那双眼上下打量孟选德，开口道：
“孟掌柜习过武啊，不知是哪个流派的。”
孟选德听之一震，这管家不简单啊，说道：
“齐管家好眼力，在下不过是跟着朋友父亲学了点，呼吸吐纳的皮毛，登不得台面。”
齐管家还有话要说，却听梁守诚喊道：
“齐叔，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还有我饿啦。”
齐泰露出慈祥地微笑，说道：“厨房里备着呢，热一下就好，你们先在厅里等着，我这就去喊。”
梁守诚往前跑去，孟选德两人在身后。
步行间，齐泰悄悄抓住孟选德手腕，没想到才搭上就被电击了，但他毕竟是高手，立即化解，查探了孟选德修为后，小声说道：
“武者三品初阶。”
“孟掌柜，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意图。”
“少爷他童稚未去，秉性纯良，莫要打什么歪主意。”
“说到功夫，即便是九散人亲来，和我动手也要掂量一二。”
孟选德看着蓄有灰白山羊胡子的齐泰，赞叹道：“齐管家好修为。”
他刚刚体内力量翻动，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却被齐泰简单化解了。
这身修为最少也在自己两个级别之上，他后来才知道齐泰远不止五品境界。
那九散人他起初认为是九个人，后来才知道那是南楚的一个门派，地址乃是九寒山，所以那里的高手，江湖人称为九散人。
齐泰露出了实力，最少证明了一点儿，如果梁咏诗真想逃婚，凭着齐泰的功夫，也没有谁拦得住。
孟选德之后专门找梁守诚问过齐泰的背景。梁守诚也不熟悉，他姐弟出生时母亲难产死了，而这齐泰是她母亲陪嫁过来的。
他姐弟自出生后，主要就是齐泰照顾，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还亲近，还劝孟选德不要和齐泰冲突，因为他肯定是要帮齐叔的。
孟选德得到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梁守志的功夫底子就是齐泰教的。
在梁家的这几日，转了二房名下的两家茶馆。
那情况用孟选德的话说，也就是梁家开的了，要是别人开早倒了。
一家虽在主街，但门脸破旧，毫无装修可言。关键是茶的口感也一般，烟火味不小，杯底经常还会有渣滓。若不是有梁家身份和一些老主顾，恐怕连一个鬼都不会有，莫说人了。
另一家更是恼火，开在一处陋巷街尾，紧邻一处池塘，连一个有钱的主儿没有，全是一些穷汉脚夫在那里歇脚，一坐就是一下午。要不是自家铺面，恐怕连房租都赚不够。
这完全就是佛系做生意，既没有产品优势，也没有经营理念，而且账目混乱，人货场这些一样都不具备。
孟选德曾和齐管家讨论过这些，齐管家只是频频摇头，直说自己能力有限，以前都是小姐打理，也就是梁守诚的母亲。自小姐走后，他虽然努力维持，但依旧赶不上衰败的速度。
孟选德知道，这商业是不进则退的，你不进步就只有淘汰。
最让他头痛的还是，两家店每年的盈余不足三百两，不景气时甚至要茶山来补贴人工。这点儿银子连给梁守诚挥霍都不够，怪不得家里就那么几个丫鬟仆从。
孟选德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决定说服齐管家和梁守诚去找长房借钱。哪知他提到这个事情，两人均是一番苦笑。
长房和三房都是一个母亲所生，他们两房关系最为密切，而且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利润，他们是不愿帮二房的。二房身份乃是婢女之子，若不是当时太爷爷喜欢守志，他们永远要比其他房低一头。
这梁家的事儿，不比赌王的简单啊。
孟选德听到这段，心里也为这二房鸣不平，都是子女怎么能偏心那么多。他不知道古代对身份的看重，远比他想得根深蒂固。
当时他更是说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
齐泰虽然喜欢这句，还是让他不要在外面乱说，会有杀生之祸。
孟选德知道，这做生意，钱权人是一样不能少的。
最后梁守诚说了句，“齐叔，不如把主街茶馆的地契抵给长房。”
齐泰起初是不肯的，但想到这是少爷第一次想要做点儿事情，叹了口气也默默同意了。他心里想得是，愿小姐保佑少爷，生意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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