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常教授了。”顾清砚突然开口。
顾清染执棋的手僵住了一瞬，整理好面部情绪后抬起了头。
“哥，你怎么也要看中医？也是老妈让你去的？”
虽然表面镇定，可顾清染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他哥是医生，常教授也是医生，说不定还真的认识。
顾清砚：“常教授曾是我的老师。”
“呵呵。”顾清染干笑，“那还真是巧啊。”
小说都没这么巧。
那老头该不会把他卖了吧？
“那，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吧？应该聊了不少？”
因为心不在焉，顾清染第一步只拱了个卒。
顾清砚的心思其实也不在下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哄弟弟，也跟着拱了个卒。
“聊了你的病。”
顾清染手里的棋子差点儿被吓掉了。
但是面上依旧神色不改，“哎呀，就是个胃炎，你们都这么紧张做什么？现在年轻人三餐不定，爱吃外卖，爱泡夜店，十个有九个都有胃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清砚：“非萎缩性胃炎伴胆汁反流？”
“嗯，对，就是这玩意儿，真是小毛病，哥，你好歹也是医生，应该懂的啊。”
“这是西医的诊断术语，中医单纯依靠望闻问切是不可能给出如此具体的结论的，常老师向来谨慎，更不会胡乱给你的病定性。”
顾清砚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着顾清染，“你到底什么病？”
顾清染的心提了起来，“常教授没跟你说？”
“没有，常老师不会随便泄露病人隐私，而且他说你特意交代过，不让对家人讲。”
也正是常毓德的这句话，让顾清砚更加肯定他弟弟的病绝对不可能只是胃炎加胆汁反流那么简单。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顾清砚说道。
顾清染自然不会去，“我明天要出差。”
“取消。”
“这个生意很重要，都谈了很久了，取消的话对公司影响很大的。”
顾清砚看着他，“生意再重要也没有你的健康重要，如果非要人过去，让爸辛苦一趟，我想妈应该非常乐意。”
退休后的顾朗就跟个大型的妻子挂件似的，一眼看不到老婆都难受，所以安薇薇这两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顾朗来一次距离产生美。
顾清染知道这是躲不过去了，叹了口气，也把棋子放下了。
“好吧我承认，我让常教授骗了妈。”
顾清砚心里突然一沉，如果是一般的病，绝对没有玩儿这一出的必要。
而他见常老师的时候，常老师也不会是那种表情，分开之前还不停地叮嘱他多关心弟弟。
“清染，我是你哥，我们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大家一起想办法。”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静到连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能听到。
顾清染努力了好几次，想要编造一个更加完美的谎言来结束当前的对话，却发现在他哥面前，貌似任何一个他能想到的谎言都站不住脚。
最后，顾清染干脆破罐子破摔，身子向后一靠，用慵懒和漫不经心来掩饰心底的凝重。
“cancer。”
轰！
顾清砚感觉好像有一道雷劈到了他身上。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发现多久了？”
顾清染：“有一段日子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国外有个机构在研制抗癌药，我在吃，目前效果不错……”
“小婷知道吗？”
虽然弟弟结婚没多久，但是顾清砚看出了弟弟对弟妹的深情。
顾清染摇摇头，轻笑，“她那人责任心太重，告诉她，她就没法分辨出对我衍生的感情究竟是爱情还是责任了。”
“这重要吗？”
“非常重要。”
顾清染虽然嘴上在笑，可是眼睛里满是坚定和认真。
“哥，你很爱嫂子吧？那你应该明白我这种感受，我这辈子就栽在我老婆身上了，如果没她陪着，我怕我坚持不下去。”
突然得知患了绝症的恐慌，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对家人的担忧，曾让他在那段时间开始各种自厌自弃，他需要一个支撑他走下去的理由。
顾清染突然低下头，“哥，我挺渣的吧？明知自己得了这种病，还拉着她跟我结婚……可是，哥，我真的好爱她……”
顾清砚走到他身边，抱住了他。
长大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弟弟。
才发现弟弟居然这么瘦。
“是哥不好。”
顾清染哽咽了几声，眼泪便干了。
他不是需要泪水来发泄情绪的小姑娘，也早就接受了得病的事实，不过把事情说出来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心里轻松了不少。
“哥。”顾清染把身子退开一些，擦了擦眼角的水，“别告诉爸妈。”
顾清砚不赞同，“你还想瞒着？”
顾清染却有自己的理由，“早告诉他们，不是让他们早跟着我操心吗？而且爸过年时候说了，今年要带妈环球旅行去。”
“旅行比你的命重要？”顾清砚打断了他，“难道你还想等着你病倒了，瞒不住了才说？到时候爸妈看到你那样会有多自责？他们会觉得是他们忽略了你，不够关心你，你才这样，他们会后悔，会遗憾，为什么没有多陪陪你，你希望他们下半辈子都被这种情绪左右，永远也不会快乐吗？”
不想。
“我在吃药了，那抗癌药效果还不错，说不定就把我治好了，我好了就没有你说的那些情况发生了啊，这样爸妈也从来不知道我得过病，幸福的过着他们的二人世界，不是挺好？”
“我说医生，你觉得你这种说法在我这儿能过关？”
顾清砚还是坚持要告诉家人，顾清染不让，两人声音越来越大，传到外边就像吵起来一样。
绾柠听力敏锐，是第一个听到的。
“妈妈，好姐姐，砚砚他们在吵架。”
绾柠说完就出了房间，顺着声音往楼上走。
安薇薇和郝婷也跟了出去。
此时顾清砚和顾清染的声音更大了，连她们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顾朗也走出了书房。
“怎么回事？”
安薇薇觉得这事儿挺新鲜，拉着郝婷的手也上了楼。
“他们俩从小到大还没吵过架呢，他们小时候我还特意找了很多书籍，学习如何平衡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才不会让他们心理上有落差，可没想到直到今天才有机会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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