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是不是，不该那么说？”
等回去的马车上，林黛玉没忍住跟邢岫烟吐露了自己和李昭说过的话，跟着便开始自我怀疑。
邢岫烟听她这么说也有些意外，其实她一直都觉得林黛玉与李昭有几分般配呢，而且林妹妹不应该是对李昭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因为她面对李昭有时候的表现，都会让邢岫烟想到当初刚倾心于李昭的自己。
只是林黛玉到底怎么想，她自己应该清楚的，也没有必要在这时候还瞒着他们，所以这怕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叹了口气，邢岫烟只能宽慰道：“你没说错，你若心里这么想，那便这么说，李大哥也不是那种小器的人。何况他既然说了不是因你的关系，你也不需去多想。男儿郎们谁不想着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林黛玉自打听说了这个消息以来就一直蹙着眉，几乎没松开过。
这时候虽然没有再说话，但看她的神情，显然还一直在想着这个事情。
邢岫烟也不打扰她，知道她钻了牛角尖，光靠着旁人劝是没用的，还需自己慢慢想开才行。
等回到了府里，林黛玉就跟邢岫烟说道：“姐姐，我有些乏了，先回房小憩会儿，等晌午再去找你吧。”
邢岫烟自无不可，又叮嘱她好生休息，若要睡就好好睡会儿，莫要再胡思乱想，都说清楚的事儿，再去计较，那是自找烦恼。
林黛玉点点头听了，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等回了房间，林黛玉又要让紫鹃也先下去，她想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想一想，却没想到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还看到她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小姐，你跟李公子……”
而等林黛玉问她有什么事情，听到紫鹃这一问，林黛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感情是在李宅的时候邢岫烟让她和李昭单独相处，让紫鹃误会了什么。
但再一想，这也不算是误会。
紫鹃先前一直没想过林黛玉会和李昭发生什么，就如林黛玉也没想过李昭居然对自己有意，还让邢岫烟来探问自己一样。
摇摇头，林黛玉瞥了紫鹃一眼，突然心里一动，问道：“紫鹃，若是往后我嫁了人，要把你一起带过去，你愿不愿意？”
紫鹃本想说“小姐莫要难为我了”，明明都定好了到时候让她跟着邢岫烟一起过去李家的，现在难道要出尔反尔？
但随即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她不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小姐与李公子，真地……”
“我哪里说的是李大哥！”林黛玉羞恼地打断了一下，然后等紫鹃松了口气，她迟疑片刻，却又问道：“那你以为，我与李大哥，当真相配？”
紫鹃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会儿不是，一会儿又问这个问题，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早知道自家这姑娘家心思细腻敏感，便是她随着伺候了这么多年，也常常摸不清她心里的想法。
有时候倒想自己干脆和雪雁那样，不长什么心眼，凡事也不去多想一些，反倒不必有这么许多烦恼。
想了想，紫鹃还是选了个最平稳地回答：“小姐是天上地下少有的好女儿，只怕是李公子配不上小姐才是。”
若是往常，林黛玉怕不是就要调笑她在故意说反话“维护情郎”了，只是此时林黛玉却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突然叹了口气道：“便连你也这样想，也难怪他……”
紫鹃心里百般疑问不知从何问起，只觉得自从李家离开之后，不，应该是从昨日开始，林黛玉就有些不对劲了。
不过她也因此忘了自己一开始对林黛玉的疑问，等到林黛玉挥挥手让她先下去，她也没多想转身就带上门退了出来。
等走出两步之后撞到了雪雁，跟她说了林黛玉此时不便打扰，听雪雁问道：“紫鹃姐姐，你们方才去了李府？”
紫鹃瞥了雪雁一眼，笑道：“怎么，嫌我们没有带你一起去？”
雪雁多少还有些孩子心性，整日闷在这内宅里面，肯定是想要往外出的机会，喜欢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心性还没有定下来呢。
雪雁郁闷道：“你们便是有什么事情都只顾上了自己，几时有想过我了？”
听这小丫头的抱怨，紫鹃也没什么稀奇，她向来有话直说，若不是熟悉她性子的怕就要恼了。
说起来，雪雁从很早就侍奉在林黛玉的身边，若不是紫鹃年长些，早早在林黛玉身边占住了位置，在这林府里，她这个外来者现在怕是要被雪雁取而代之了。
也亏得之前林黛玉从荣国府搬出来不欢而散后，紫鹃也是很清醒地立刻与那边做了切割，一心一意站在了林黛玉这边。
“好了，等下次有机会一定叫你去。”
“紫鹃姐姐，你们这回去李府，又是去找甄姨娘的吧？”
“不是，”紫鹃摇了摇头，“是去找李老……”
说着她心中突然一动，突然想起来方才还没有问清楚林黛玉到底和李昭是什么关系呢。
听她颠来倒去的说了几句，饶是她有些聪明，却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而在屋里头，林黛玉却正搬了张椅子坐在了窗前，倚着窗子望着那边花亭的芬芳景致。
只是眼里看着花，心里却想着人。
恍然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原先李昭在那花树旁，伴着缤纷而起的剑舞，那剑舞很美；又想起了李昭念过的那首诗，“阶前双夜合，枝叶敷花荣”，是否那个时候，李昭便是想着她和岫烟姐姐而作的？
“李大哥……黛玉，也不知自己是否钟意，只晓得有李大哥在，便觉得踏实、欢喜。
“原还想过，等岫烟姐姐，还有紫鹃一并嫁过去，到时候便剩我一个在这儿孤零零一人了，爹爹又不能时时常伴左右，我更不能时时出去寻她们作伴，但若是我也……”
思及此处，林黛玉突然微低了下头，脸上不觉便有些红云浮上，尚且青涩的脸蛋上便像是妆点了世上最好的胭脂，一时美丽不可方物。
只是闪了闪眼睛之后，她又幽幽叹了口气，只觉得自从在这林府里度过了大半年轻松愉快的日子之后，头一次让愁绪再次找上门来。
便是当初面对宝玉的问题，她都能很快坦然的面对，因在她心中，若要在宝玉和父亲之间做一个割舍，选择不言而喻，可现在却是难舍难分。
更紧要的是，她无法辨别自己内心里，到底只是因李昭的好，还有他即将离开而舍不得，还是有别的什么。
于是一时间，便显得愁肠百结，却哪里睡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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