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解决了一桩大案子，也临近年关，上面给批了假。
林原闹着要一起出去旅游，其余三人没抗住他的死缠烂打，于是在收拾了一天后，四人踏上了旅途。
R市前段时间一场雪，把该落的不该落的树叶全给下落了，一派萧条。
林原表示要上凌云山看日出，刚好R市特别有名蕴灵寺也在上面。
杜沐卿觉得可行，比起去点了无人烟的荒郊野外，倒不如顺了他这个心意。
周玉生和宋亦安都兴致缺缺，两人往后车座一窝，睡了一路的觉。
车子停在山脚下，需要步行上去。
林原伸了个懒腰，感慨：“不愧是山上啊，这空气都新鲜点。”
没人搭腔，他回头看：“不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这弄得我很尴尬。”
周玉生将自己搭了一半在他身上：“累得慌，舍命陪君子了属于是。”
“不是吧你们，不能这么宅的，天天那城市里窝着，一亩三分地，人都要麻了吧？”林原把周玉生的手扫下去，谄媚得凑到杜沐卿身边：“沐卿，我给你拎包，他们都被钢筋水泥同化了，我也就只能跟你聊聊。”
宋亦安一个眼神扫过去，林原刚要伸出来的手又收了回去：“算了算了，宋队在呢，我凑什么热闹。”
“别废话，赶路。”宋亦安扔下这么句话，走在了前面。
林原和周玉生对视一眼，看到杜沐卿无奈的笑。
接下来的路变得无比安静，因为天气的缘故，上山的人并不多，偶尔一两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林原爬到一半，也觉得累得慌，甚至还操心起来：“你们说，会不会我们刚离开就有什么新案子啊？”
周玉生给了他一拳头：“别乌鸦嘴，那陈殊又没放出去。”
林原站着喝了口水：“也是，不过这小子贼精，什么都有他插一脚的痕迹，又什么证据都没有，把夏岚姐那组都快搞崩溃了。”
宋亦安已经领先了好些步，站在前面看着他们往上爬。
杜沐卿招手：“过来。”
宋亦安在原地冷眼抗争了两秒，还是乖乖迈步下来。
“怎么？非得挨着我？”
言行不一的家伙。
杜沐卿懒得戳穿他：“是是是，过来我挽着，没你活不了行了吧？”
周玉生见了鬼似的，连忙掐了一把林原，小声：“你看看你看看，什么情况？啥时候的事儿？”
这下轮到林原摆谱了：“瞧你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宋队和沐卿，可是一个学校的呢，学长学妹什么的，感情变点质怎么了？”
周玉生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而后撒开了架在林原肩膀上的胳膊：“我得离你远点了，宋队都能找到女朋友，我却没有，肯定是跟你厮混久了，气场都变了。”
林原将他一把又拉回来：“得了吧你，没我你也成不了，反正都单这么久了，还怕这一天两天的。”
周玉生不说话了，林原以为他是同意自己的说法，两人又好哥们似的往前走。
直到周玉生阴森森的贴在他耳边说：“这地方一个人也没有，很适合藏尸，我要是把你剁了埋起来，你猜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周玉生的声音往常都是偏阳光稳重的，这一下子刻意压低了，在这冷风阵阵的地方还真就有点渗人。
林原僵硬着脖子偏头看他，语气小心翼翼的：“你总不至于随身带刀吧。”
周玉生作势要伸手进口袋拿给他看，林原怪叫一声，将人甩开了。
因为这事儿，一直到庙门口，林原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一回头看到周玉生那张笑脸，总觉得脖颈发凉。
“沐卿，你说，存不存在一种可能性，我是说可能啊，就是这个，法医，法医他做久了，会不会变成心理变态，到处杀人啊？”这事儿问心理专家最靠谱。
杜沐卿的回答还没出口，倒是身侧传来一道男声，清雅润泽，如山间清泉。
“施主，佛门清净之地，还望慎言。”
林原转回身，看见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目光清澈无波，一眼就能看透人心的模样。
林原连忙道歉，示意自己知道了，不会再犯。
周玉生在人走后无情的嘲笑了一番。
进了寺庙不久，宋亦安就不见了。
杜沐卿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在跟大师坐而论道。
男子长相俊美，气质矜贵，在这冬日里一身黑色大衣，往蒲团上一坐，又添了几分冷清。
那凤眸神色沉沉，半分波动也无，禅意的稳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杜沐卿甚至不能将面前这人跟前几日那暴虐顽劣的性格融为一体。
他就该是这样的。
任何情绪都沾染不了他。
该挂在天边，变成那永悬不落的月。
宋亦安给大师倒了杯茶，用作这段谈话的收尾。
杜沐卿候在外面，没进去打扰。
在这难得的空闲里，她看见远处梧桐树的枝头上落了两只灰白色的小鸟，它们在相互梳理羽毛。
梧桐树上还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它们的跳跃间，悄然落下。
落叶归根啊，生命，又会是一个新的轮回。
眼前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再次聚焦的时候发现是一小枝腊梅，两个花苞，一个花骨朵。
杜沐卿视线上移，看到熟悉的脸，自然而然的问：“聊什么了？”
宋亦安将腊梅枝插进她的发间，语调慵懒：“你前几天问我的问题。”
基因与人性。
“大师怎么说？”杜沐卿好奇。
宋亦安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大师说，随心。”
这一瞬，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衣物，杜沐卿也仿佛感受到了手掌下那温热的心脏，一下一下，热烈而诚挚的跳动。
随心。
多么简单，又多么困难的两个字。
……
几人晚间在寺庙里用了顿斋饭，照着僧人们的作息，他们入睡很早，约定好了第二天四点起床。
杜沐卿梦中听到外面的鸟雀鸣叫，总怕错过时间，故而睡得不太安稳，三点就清醒了。
她的房间在二楼，辗转反侧了快二十分钟，实在睡不着，就想着打开窗户看看月亮。
岂料不一会儿，也听到了旁边房间开窗的声音，侧眸一看，是宋亦安。
男人裹着之前在东街买的黑色羽绒服，里面是那带帽子的白色卫衣，夜里衬着稀薄的月光看，多了几分平日罕见的灵气。
月亮被云盖了些，杜沐卿就指远处的梧桐给他看。
女子声音清冷柔和，在朦胧的光线里轻轻的。
“我在你的身后，长成一棵树好不好？”
遮风挡雨，在所不辞。
宋亦安觉得喉间干涩，半晌，哑声回复。
“还是长成我脊骨上的玫瑰吧。”
从此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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