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沐卿刚给宋亦安擦完手，就见这人睁开了眼睛正看着自己，眸子里的神色说不清道不明。
“你……”
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死死的抱住了。
“沐卿……沐卿……”
男人低哑的声音里尽是脆弱，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尽管那力道快要把杜沐卿给勒断了，她还是抬起手，轻轻拍在了他的后背上：“我在。”
“别离开我。”
他呢喃声低得快要浸入这漆黑的夜色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杜沐卿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我在。”
“别怕，我在。”
门外的小武警听到动静轻轻敲了敲门：“宋队，您是醒了吗？”
宋亦安这才将怀中的人放开，又恢复了那副无所不能的模样。
“进来。”
杜沐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小武警进来之后眼睛一点没敢乱看。
目视前方，开始汇报。
“林哥说郊区那边药厂有个报案，他让下面人先去处理了，等您醒了问问您的意见，再决定专案组要不要接手。”
杜沐卿觉得宋亦安目前这个状态不太适合，但也没干涉对方的想法，依旧坐着，没说话。
出乎意料的，宋亦安没打算硬扛，开口否决了：“暂时不接手，有需要的话可以找周玉生援助，特殊情况记得汇报。”
“好。”小武警应下，转身出门。
宋亦安强撑着的精神又垮下来，靠在床头一言不发。
杜沐卿抬手戳了戳他的腹部，刚刚那么大的动作，他倒是也不嫌疼。
宋亦安空洞的眼神落在她的手上，逐渐聚了焦。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陆挚诚那边怎么样了？”
杜沐卿抚平他的眉峰，感觉手下的皮肤有些凉：“没什么进展，岚姐在审讯，林原被下了药，迷幻剂一类的，查不出来，没证据。”
眼见着那眉头又要皱起，杜沐卿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尽力包裹住了。
“黎小蕊的行程与陆挚诚的行程有重叠，就在她留下手机的那个酒吧。”
“监控拍到了两人进出，但没有拍到两人有过交流，我们可以问问酒吧的调酒师或者保安。”
男人薄唇微动，杜沐卿先他一步开口：“我自己去，你需要休息，来回折腾只会让你的出院时间无限制的延长。”
宋亦安看着她，只说：“我可以。”
杜沐卿无情的驳回：“你不可以，你得先对自己负责。”
杜沐卿其实有些生气，气这个人，总是把自己困在原地。
“刚刚梦见什么了？”她冷着脸问。
宋亦安回忆了一下梦里的场景，决定还是不说的好，以免加重对方的怒气。
他不说话，杜沐卿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她不点破，站起身来，拎着人的领子亲了一口。
看见宋亦安眼中的错愕，她的心这才松了些。
宋亦安抿了抿干涩的唇，评价：“土匪行径。”
这四个字，真把杜沐卿给气笑了。
她用食指戳他的脸：“你能不能有点良心，非要吓死我才开心吗？”
她的手指下滑，又戳在他的腹部伤口上，不过力道放得很轻：“谁让你给我挡这一刀的？你没动之前，他充其量就戳中我的肩膀，我穿的厚，就那破水果刀，都不一定戳得穿，顶多多一块淤青，要你逞英雄？”
“你到底会不会算账啊宋亦安，我们专案组总共就四个人，我还算是个停职的，这么说只有三个，现在你躺下了，就剩俩，一下子折损一半，要现在再来个什么重案，你是要张局那边开天窗吗？”
宋亦安听她念叨，女子声音温和又低软，听着跟催眠曲似的，安抚人心有出乎意料的成效。
他心底那点没还化开的戾气也消散殆尽。
宋亦安握住那还在作乱的手，捏了捏那圆润的指尖，应声：“我知道，没有下次。”
杜沐卿知道他这是服软的表现，但没打算放过他，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俯下身望进那双凤眸深处。
宋亦安下意识要躲，被女子的双手给固定住了脑袋。
杜沐卿见那眸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片刻后又强行压制住，留得个死水一潭，再也看不透。
“看我亦安，看我。”她如是说。
于是那眸中，便真真切切，有了她的倒影。
“别太压着自己，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早就过去了，不是吗？”
杜沐卿与他额头相贴，感受到他的温度。
“别回头了，往前走，我一直都在。”
宋亦安眸中闪过片刻的迷茫，半晌那凉薄的唇微张。
“沐卿，我真的，无罪吗？”
杜沐卿心下巨震，这是宋亦安第一次问出这样的话，与江佑一样的话。
黑暗里她看见那双眸子，慌乱无措又不断下沉，突然有了种再也拉不住的错觉。
杜沐卿落了吻在他眉间，宋亦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感官被不断放大。
他嗅到女子身上清冷的玉兰香，感觉到那微凉的唇贴上滚烫的皮肤，像是一滴水，落入无尽岩浆里，片刻粉身碎骨。
那温柔的嗓音包含了无尽缱绻，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没有人生来有罪，亦安，你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路。”
“我陪着你，好吗？”
他的神明，俯身够到了他。
宽恕了他的所有罪孽。
……
林原一觉睡醒，刚好听见外面传来的开门声。
他胡乱揉了一把还在隐隐作痛的头，出了房间，正对上陆挚诚惊讶的表情。
“怎么？觉得我不该醒？”林原的语气不可谓不冲。
陆挚诚却只是摇了摇头：“没，只是听警局里的人说林哥你被下药了，我以为得去医院。”
林原冷哼了一声：“医院也抵不过你手段高啊，查不出来的东西待在那儿有什么用。”
陆挚诚这才反应过来，跟自己算账呢这是。
他心中觉得有趣，面上表情却是愧疚里带了一丝委屈，急忙解释：“林哥，这个我真不知道，你看我这刚回来就给他们发了消息，你知道的，他们富人玩得开，说不定是不小心……”
林原不想听他多说：“你能耐，还学会让别人背黑锅了，他们那是富人，不是病人，迷幻剂这种药，是他妈能随便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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