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凉，转眼之间已经是来年二月的某个夜晚。
而云沧海的屋内却还是灯火通明。
自那次妖祸到现在，已有半年有余，而那种血腥的场面，人性的脆弱与扭曲，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今夜云沧海难得没有继续读书，而是作画，画的是一个少年豪杰斩杀一只房屋大小的虎妖后，坐在它的头上。
虎妖眼珠暗淡无光，黄色的皮毛上沾着血色，周围是一颗又一颗倒下的大树，不可一世的虎妖被少年豪杰斩于剑下，四颗犬齿被拔下。
若是仔细看看，便觉得这少年豪杰和云沧海有五六分相像。
研墨，挥笔，平静地画完后，云沧海搁笔，拿起这副画。
这半年云沧海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站桩，每日站桩半个时辰，然后视情况而有所加减，因为年纪小，而且还要考取功名，所以云君山没有让云沧海练习招式和内功，简单的站桩，强身健体就够了。
半年的锻炼卓有成效，源源不断的药材供应，几个武艺高强的老师一齐教导，就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站桩。
一个没到九岁的孩子却有了半个大人的力气，这便是修炼的成果。
砰砰砰！
“少爷！是我。”
一人提灯过来，看这身影不是很高，而且有驼背。
是二狗子。
“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那人轻手轻脚地开门然后合上。
“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当然带了，这东西可是个宝贝，我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的。”
二狗子从怀里掏出四本书籍，纸张质量不是很好，而且也有些年份了，有些破损，纸质泛黄。
云沧海接过，随手翻了翻，第一本很厚，是本讲述鬼怪的小说，真实性有待考证，第二本是叫做转弥真修的东西，翻开一看，里面画着一些小人摆着奇怪的动作，旁边还有注解。
看了几眼，云沧海就可以断定这是一本烂大街的基础吐纳法门。
“这本你花了多少钱？”
这明显就是一本修炼秘籍，而非他要的有关仙，妖，鬼这些超凡的书。
“十……十两。”
云沧海白了二狗子一眼：“这东西最多值三两，而且还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听了这话，二狗子当即就跪下，脸色一白：“少爷，二狗子不识字，这都是……”
“好了，既然放话让你随意采购，就不用担心，你先回去吧。”
二狗子如蒙大赦，出去了。
筋骨尚为幼嫩，修炼内功没有什么好处，稍有不慎就会瘫痪，这便是不让云沧海修炼内功的原因，即使有高手指导。
第三本和第一本差不多，随手翻看就没顾。
而第四本刚看到开头便让云沧海一喜。
说这是一本书，倒不如说是小册子，薄薄几页，内容很简单，记载着云沧海迫切想知道的仙缘的事。
传说每隔一百年，上界的仙人们便会到凡间寻找有修仙资质的人，带他们去修行。
而地点正是邺城。
如果按照上面记载的时间推算，还有七年那群仙人变会下界收徒。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鬼怪小说，这里还提到了灵根，灵根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了能不能修炼仙法。
还有一张撇脚的插画，模模糊糊地能看懂是排成长龙的人一个一个地去测试灵根。
“这群仙人自称来自灵云山，是一个修仙宗门。宗门乃是正派之首，每百年就会派弟子来到下界收取有灵根的弟子……”
看着上面的字，云沧海不禁跟着念起来。
那么，到底什么是灵根？自己有没有灵根？
如果自己没有灵根，那么是不是说这仙缘与自己无缘？
一时间，云沧海对未来有些迷茫。
拿起一本《孟子》，云沧海翻了起来。
这本《孟子》他早已倒背如流，孔，孟，朱，王，也就孟子比较合他的口味。
孟子喜欢以点盖面，每次读都会有不同的感悟，这义更是深得云沧海喜欢。
“咚咚咚……沧海，我有事要跟你说。”
“爹，孩儿这就来。”
云沧海随手收起这四本书，藏在枕头底下，然后去开门。
“爹，您坐。”
刚一进门，就见云沧海手里捧着一本《孟子》，云君山便觉得很满意。
抿了一口云沧海端来的查对，这次步入正题：“沧海啊，你已经考取了一个秀才，接下来就是举人，城里的那个王夫子才疏学浅，连你未考取功名之前便有些吃力，现如今你更是和他平起平坐，他还来教你就更不恰当了。”
王夫子本来就有些水分，他考取的功名都是考官老爷看他考了几十年，不忍心才给他的，况且他已经老了，记性不好，授课时有时会出差错。
所以王夫子并非良师。
“爹，总是有些师生恩情的，万万不可如此非议王夫子。”
云沧海没有说其他的事，而是只说恩情，那便说明了他也知道王夫子教不了他什么了。
“沧海你回来的那日我就像找个老师给你授道，可是派人打听也没个音讯，但是就在昨天，
爹给你找着了，是个大儒，隐居山林，考过榜眼，以前还是个大官，如果沧海你能当他的弟子，不仅你，乃至我们云家也会跟着沾光。”
“那，那位隐居的大儒答应了收我为徒？”
此话一出，云君山有些异样：“没有……不过我已经拜访过那位大儒四次，他已经答应我会见你一面。”
知道父亲肯定没有能力说动一位大儒，但是云沧海却没有料到会有机会见一面，毕竟，地位悬殊，那位大儒就算骂他们一顿，轰走他们，他们也不敢有所怨言。
想到这里，云沧海有些动容。
“沧海，你可有把握？”
“七成把握，既然大儒愿意见我，那就有收徒之意，我未必不能成功。”
只要那大儒不刁难他，这就不是什么问题，论学识，云沧海自视当世同龄之首，品行也不赖。
大儒没有理由会拒绝我。
“不愧是我儿，有大……志向，以后一定能考上状元，光宗耀祖。”
父子之间又聊到的别的事，一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云君山才离开。
坐在床头，双手按着腿，闭上眼睛，今天所看的知识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记忆犹新。
掏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四本书，摆在桌子上，一副宏大的，隐藏在平凡无奇之下的神奇世界仿佛就展现在他眼底。
不知是何缘故，这超凡脱俗的世界才是他最渴望的，超过了一切。
突然，读书它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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