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庄。
唐欢如当年在部队的习惯，先跑去公共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再换上老庄吩咐人送来的新衣服。然后灌了半杯凉白开，站在走廊抽烟，欣赏总部这夜空下的景色。
时间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
猎龙者总部一片寂静。偶有人从楼下操场走过，也只是巡逻队伍。
唐欢对猎龙者总部的熟悉程度，达到了闭眼走也不会迷路的地步。纵然是在这夜空之下，他也能清晰判断四周的建筑布局。
一阵微凉的清风吹来。唐欢忍不住紧了紧脖颈的衣领。
气候渐转寒冬。四九城的温度也非常低迷。唐欢却在洗完澡之后，只穿了一套猎龙者内部套服，并不厚重。
不过好在他底子好。莫说气温还有五六度。就算是在零下的大雪山，也不会对唐欢的身体构成太大的影响。
事实上，唐欢这钢筋铁骨般的身体，正是在猎龙者时期熬出来的。
每每执行任务，唐欢带领队友所经历的恶劣环境，简直就是对人类灵魂的煎熬。
哪一个从早期战场走下来的老猎龙者，不都是能以一敌十的超级战士？
只不过，跟唐欢一个时期的猎龙者，要么永远地留在了海外，要么退役转转业了。还能坚守在猎龙者的老队友。青龙算一个。
但真的已经不多了。
这也是老庄心疼青龙的原因所在。
青龙本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女人。她更愿意站在一旁看队友胡闹。
再加上她的念旧。
这些年来，青龙的确过的很孤苦。
“回来怎么不通知我？”
忽然。
耳畔响起了青龙一如既往的清淡嗓音。
现如今的她，是青龙当之无愧的指挥官。更是老庄手中最强王牌。麾下的猎龙者战士，对她也是格外的钦佩，崇拜。
不钦佩不行。
论战术功力，青龙与唐欢并肩作战多年。她的战术底蕴岂是新加入的战士所能比拟？
论个人实力。
当年的猎龙者强者如云，但青龙，也仅仅只输给唐欢一手。
要知道，当年的青龙，可是货真价实的猎龙者教官，更被封为最美教官。有资格来这群心高气傲战士的教官，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唐欢微微回身。心情却仍然无法得到平静。
总部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唐欢的足迹，以及缅怀。当他决定离开猎龙者之前，做了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还是离开了。
离开了待他如亲儿子的老庄。离开了并肩作战，为他洗衣服的青龙。以及那些心灰意冷的老队友。
他走之后。老队友纷纷转业，留下了青龙苦苦支撑。再加上近些年来，各大军区纷纷前来猎龙者学习，偷师。猎龙者用一次次实战换回来的经验，也所剩无几。
猎龙者的存在。仿佛已经没有太大的价值了。
在这个问题上，老庄也早就意识到了。甚至，当老一辈猎龙者纷纷选择转业，离开猎龙者之时。老庄就知道，这一天是迟早会到来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回娘家还要向谁打报告吗？”唐欢喷出一口浓烟，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随即，他偏头看了青龙一眼，唏嘘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青龙一身笔挺军装，乌黑秀发也被高高盘起，收拢在军帽之中。看起来既英气，又冷酷。
那冷若寒霜的面庞，也佐证了这一点。无愧她军部第一女战神的名号。
唐欢愣了愣，随即释然。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青龙应该有更高的追求，而不是留在猎龙者当什么所谓的指挥官。
以她这些年的经验、成绩，乃至于资历。她完全可以胜任更高，而且更轻松的职务。不论是从影响力还是前途。留守猎龙者都不是最优选。
可她并没有选择离开。
哪怕是在唐欢心灰意冷，负气出走之后。青龙依旧坚守在最前线。执行最艰难的任务。扛起猎龙者大旗。
这几年。虽然猎龙者失去了一股中坚力量。可在青龙和老庄的努力之下，新势力再度崛起。虽然跟猎龙者那第一批被称之为黄金一代的老战士比起来。略有些不及。但终究没有辱没了猎龙者的名号。
面对青龙的反问。唐欢有些哑口无言。他僵硬的弹了弹烟灰，苦涩道：“我不如你。”
犹记得青龙说过。猎龙者是她的信仰。只要猎龙者还存在一天。她哪儿都不会去。更不会考虑转业。
唐欢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
青龙的腰板站的笔直。她很从却也很坚定地回答了唐欢的提问：“我的一切都在这里。包括回忆。”
略一停顿，青龙继而说道：“我会一辈子留在猎龙者。除非有一天，猎龙者不复存在。”
唐欢心中最柔软的一处被击中。
他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心有所感。
夜已经深沉。
二人就这么站在走廊，望着夜空下的总部夜景。
其实并没什么值得欣赏的景色。
可每当二人目光所触之地，基本都有着属于他们的回忆，故事。
“明日一战，是我的事。”青龙临走前，声线沉稳道。“你别参合。好好忙你的工作。赚你的钱。发财了，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说罢。青龙也不给唐欢回话的机会。径直回了宿舍。
就在唐欢隔壁。
唐欢僵在原地，良久回不过神来。
这一夜。
唐欢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很多。包括当年的猎龙者。包括他当初负气离开的初衷。
以及这几年，老庄和青龙所面临的压力。来自各大军区的挑衅。
这一切，本该由唐欢来承担。却被青龙默默扛下了。
甚至，青龙从来没有在唐欢面前抱怨过哪怕一句。
她希望唐欢回来，只是认为，他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
金钱？名望？
从来不是青龙所重视的。
她也知道，唐欢也并非一个爱慕虚荣的男人。
可现在，唐欢面临的责任和义务，却是复兴家族。他需要名望吗？需要？需要财富吗？也需要。
是的。
他再也不是青龙心中的那个超级战士，义薄云天的铁血军人。
他变了。
变得没以前那么肆无忌惮。也更懂得审时度势。
这对青龙来说，是坏事。
可唐欢所面临的局势和压力，却不得不让他作出这样的调整。
今日之退让，之沉默，是为他日痛快淋漓之崛起、之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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