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函换了一张桌子使劲擦拭着，没有察觉人还站在她附近，又在那里收拾了一会儿摊位。
之后忽然感觉，似乎有目光注视着她，函函这才发现，胡烈烈还没有离开。
函函忍不住抬头看了下胡烈烈，当她看到胡烈烈的时候，女孩惶恐失措的往后躲了一下，手中正在收拾的陶瓷餐具瞬间惊落，掉在地面上，摔了个稀巴烂。
很显然女孩仍然记得胡烈烈。她永远忘不了，这个粗鲁的男人曾经带给她的侮辱和伤害。
这是她一生永远难以忘记的绝望和伤痛。
胡烈烈察觉到女孩的惊恐，撤身往后退了一步。他对着女孩说道：“你……你好。”
女孩儿十分惶恐，没有说话，也不去看他，只是不停的把眼光向周围瞅去。好像在寻找可以逃离这个地方的救生通道。函函微微促动的睫毛上，布满了汗水的额头上，都明明白白的暴露着她内心的不安。
突然间，胡烈烈跪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胡烈烈的膝盖就在那些碎裂的餐具上重重压上去。破裂的瓷片非常尖锐，一下子就把胡烈烈的膝盖割伤。
鲜血不停地渗出、流淌。
函函惊恐极了，一边大喊叫着，“你不要过来！”一边拖着发颤的双腿想要逃离。
女孩儿已经快要崩溃了，她看着跪下的胡烈烈，摇着头，眼里淌着泪，说道：“你要干什么？对不起！我那时候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胡烈烈沉默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孩的话。
函函见他没有说话。忽然之间鼓起了勇气，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就飞一样地逃离了这个摊位。
胡烈烈没有起身追赶。他就跪在那一堆尖利的瓷片上一动不动。
他都差点记不清当年的事情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带给那个女孩的伤害，竟然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膝盖在地面那堆碎裂磁片上流着鲜血。
虽然碎裂瓷片扎破的疼痛让他感到难以忍耐，但是，胡烈烈更震惊于函函的歇斯底里。他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他就在那里孤独的跪着。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那个逃离的女孩儿远远的向这里挪动着。函函的全部身家就是这个几十平米的小摊儿。
她实在不能放手，她也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大排档后，将如何生活。
远远的，函函看着胡烈烈跪在那里。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挣扎。
函函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惧怕。一步一步挪向向自己的小摊。眼看要走到摊位前的时候，胡烈烈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函函没有听清楚，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胡烈烈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这一次，女孩儿听清楚了。函函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呆在原地。他努力想象胡烈烈来到摊位的目的。但函函实在是没有想到，胡烈烈是向她来道歉的。
就是在这一刻，函函忽然哭了。
她的眼泪从眼角像泉水一样奔涌而出。
泪水从睫毛处划过她的脸庞，再从沧桑的脸庞上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街道的地面。
地面上眼泪打湿的阴影不断氤氲、扩大。
胡烈烈鲜血浸湿的地面也在不断的蔓延。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跪着，一个哭着。
终于，函函擦了擦眼泪，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来道歉？”
胡烈烈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虽然这是秦歌交给他的任务，可是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了这个任务的深意究竟是什么。
秦歌这是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胡烈烈艰难的站起来，膝盖的伤口让他实在无法一下子站稳。
他摇摇晃晃，似乎马上就要摔倒。
函函看了看他，却不敢上前去搀扶。
终于，胡烈烈忍住疼痛，站直了身体。他看着函函的眼睛。说道：“给我个机会，我想做个好人。”
女孩儿眼泪又流了下来，一边哽咽，一边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给过我一个机会？”
胡烈烈叹了口气，努力的开口：“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现在我真的，只想做个好人”。
女孩儿崩溃的摇着头，歇斯底里地喊道：“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我求求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弄脏你的衣服。对不起，我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躲了你快十年时间，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就算我犯了天大的罪孽，现在也应该还清了吧！”
看着崩溃大哭的函函，胡烈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好沉默着，努力想着办法。
终于，胡烈烈咬着嘴唇，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是一个人让我过来找你，向你认罪的。”
“他说，只有取得你的原谅。我才能够得到他的承认。”胡烈烈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函函愣住了。她冷冷的看着胡烈烈。自己脸上的泪依旧纵横交错。函函忽然间笑了起来，声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想要让我原谅你。除非你去死！”女孩儿恶狠狠地回应道。函函一边流着泪，一边癫狂的露出笑容。“当初，你把我从餐厅逼走，害我失去了工作，害我失去了学业，害我不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害我永远只能在这里做我不喜欢的工作！我在这里，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休息过一天；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你说，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生病了也必须来工作，发烧、受伤也不能停下片刻。无论是打雷下雨，我都需要来这里养活我自己。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不可能原谅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就算你现在把我杀死。我不会原谅你。我……我……就算是变成了鬼，也要诅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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