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珣的身体骤然僵硬。
肩上的手苍白瘦弱，但方珣却觉得仿佛有千钧之重。
古武力在体内游走了一圈，最后还是被他收敛了起来，眉目温淡的道：“好。”
盛之琛挑了挑眉，对对方的识趣颇为满意，也不担心他逃跑，收回手后便径直朝着人烟稀少的巷子中走去。
方珣也确实没有逃跑的想法。
跑了半个小时，借着人群的遮掩都没能把对方甩脱，此时就在空旷的街上，一眼就能看见整条街的情况，他还能往哪跑？
与其白费力气，不如静观其变。
方珣望着对方的背影，缓缓抬步跟上。
方珣本以为对方要么是冲着他来的，要么是冲着褚玹来的，却没想到，对方站定后的第一句话是：“谢羲和是你的弟子？”
方珣一怔，脸色微不可见的一变，警惕道：“你是何人？”
盛之琛轻笑着，戴着面具的脸平平无奇，只一双眼干净纯粹，如同上好的黑玉珠子似的，道：“方导师不用紧张，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正好遇见了，就想顺便找你了解下你小弟子的情况。”
“要是实在不想说也没关系。”他弯了弯唇，很寻常的动作，本来平凡的脸却在一霎那染上了邪气。
方珣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撤身而退。
对方的速度却比他更快更迅捷。
方珣隐约看见一道青色的风自对方脚下卷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把就扣住了他的肩头。
笑：“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看。”
方珣只觉得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正通过和对方相触的手不断的涌入体内，让他全身的血液凝固，肌肉骨骼僵硬一片，连体内的古武力都被压制到了一个难以转动的地步。
方珣心中一片骇然。
那是一种比当初潜入布莱辛学府却被发现，随后同学府守护者交手之时更强烈的压迫感。
强烈到让他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心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不知何处拿出了一个头盔样式的东西，随意的扣在了他的头顶。
头盔有些小，放在方珣的头上后没能立刻落下去，对方也不在意，不紧不慢的往下按去。
皮肉被刮破，头骨绷的紧紧的，一阵接着一阵的难耐的痛自头顶传来，方珣余光中甚至看到了从眼角滑落的鲜红。
他试图催动古武力，可就算勉强调动了一些，落在对方的身上却没有经起任何的波澜。
对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黑眸中噙着浅浅的笑意。
下一刻，一阵剧痛传来。
方珣只觉得仿佛有一阵电波从脑海中划过，似一把刀般割开了他的脑袋，又一点一点的将其中的东西剥离出去，头疼欲裂。
脸上温和不在，只剩一片扭曲。
那是一种言语也无法描述的痛，让他恨不能立刻死去！
盛之琛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脑海中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只可惜，都是方珣以往的记忆，整整十分钟过去了，都没有看到任何跟谢羲和有关的记忆。
直到某一刻。
“这是店里的电脑？能用吗？”
“可以，用吧。”
“抱歉，没在店里看到其他客人，就以为是店里的电脑。”
“没事。”
“……”
画面一转。
“谁说没人愿意的？”
“你愿意当我的学生吗？”
“师同父，师生一体，荣辱与共，是这样吗？”
“……”
“老师。”
师生一体荣辱与共吗？
盛之琛挑了挑眉，眼中兴味的光芒更浓郁了些。
画面不断播放。
盛之琛看到了方珣伤势发作时的痛苦坚韧，也看到对方温和外表下更加温和柔软的心。
他为了褚玹几番涉险，只为还他的弟子一个清白。
他为了谢羲和熬夜整理资料，为她定制最合理的修炼方案。
他为了苏锦川林江飞亲身试验，测试身体的忍耐极限。
他……
盛之琛看着看着，突然就有些走神了。
这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付出。
明明是完全不相干的几个人，明明只是合作和利益的关系而已，为何要为他们做这么多？
明明……明明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对方，只是几个弟子而已，他为何能为他们做到这个地步？
无私的付出？
不。
盛之琛从来不觉得这世上有这样的东西。
这世上有的，只有冷漠、自私、利益！
什么真情实感，这些都是人们臆想出来感动自己的东西！
漆黑眼眸一点一点的被更深沉的暗黑所覆盖，笑容冰冷而嘲讽，邪气四溢。
盛之琛突然就失去了耐心，他抬手，隔着头盔扣上了方珣的脑袋。
方珣此刻已经连意识都混乱了，别说是反抗了，连维持清醒的力气都没有了，都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只需轻轻一拧，就能把对方的脑袋整个拧下来。
盛之琛也是准备这么做的。
但就在他指尖发力的瞬间，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的方珣突然睁开了双眼，直直的朝着某个方向望去，哑着声音喊道：“走！”
同时猛地倾身而上，死死的抱住了盛之琛。
他的声音很低，但在场的人都清楚的听到了。
褚玹的脸色在一瞬间惨白一片，猛地冲了上去：“老师！”
“老师！”
林江飞和苏锦川同时大喊出声，全身古武力运转，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谢羲和落在了最后，一步步的朝着不远处的两人靠近。
依旧不紧不慢的动作，但在无人能注意到的地方，指尖轻颤，眼中戾气肆虐。
盛之琛得到的消息是晨曦之光跟随华国参赛队伍出发，乘坐的今天下午三点多的飞机从京都出发。
现在才京都时间二十三点十五分，他们竟然就到了？
视线落在了方珣身上，盛之琛眼中划过了若有所思之色，却再次愣怔了片刻。
直到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问他：“想怎么死？”
盛之琛回过神来，一边甩出几道风系异能力将冲上来的褚玹三人打到了一边，一边将方珣从自己身上扯下来，随意的丢了出去。
这才朝谢羲和看去，轻笑：“抱歉，我暂时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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