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何当离的一张脸瞬间煞白得完全失了色。嘴唇不安的蠕动着,就连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轻颤。
男人自然是很容易注意到她的反常,只是将人搂得更紧了,宽厚的大手不断的轻拍着她光滑如玉的背部,蹙眉不满道;“阿离可是不愿。”
岂止是不愿,更应当说是抗拒才对。何当离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与这个想法上,还有安惠大长公主也是。
她自己的人生本就是一个悲惨的代号,她不能让她的不幸在延续到下一代,那样对他又是一个何曾残忍之事。
何况她的身份又是如此的见不得光,甚至比之下水道靠吃腐食游尸的老鼠还要不堪,那么生下的孩子又当如何自处?养在深闺高院,永远不得母子相认,还是早早经历后宫妃子的迫害夭折而死,可笑世界男子的承诺又有多少能当得真,更何况还是一向冷情寡性的天家人。
“臣不愿。”舌尖咬破,口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才得以恢复少许清明之色。修长白皙的手指丝丝攥紧着身下明黄色龙纹绸被不放,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漆黑的瞳孔中满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固执而又执拗得令人可怜,一如往昔他初遇她那时,可隐约又带了几分不同。
“阿离可是不信朕能保你们母子。”三番两次被人拒绝,何况还是万人之上的帝王,眼眸中也不禁开始动了几分怒气。
何况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为什么不能信他,需知他说出这句话时深思熟虑了多久,他是他的君,她又凭什么拒绝。
“还是说你不想怀上朕的龙儿,而是打算为外面的其他野男人生,不妨让朕猜猜,到底是哪个野男人,阿离什么时候变的那么脏了。”一句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双目间攀绕的是挥之不散的阴翳之色,混身上下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鹫之色,无端令人胆寒。
手下原先暧昧轻柔抚摸的动作,成了逐渐变了味的惩罚。
“呵。”一声讽刺的冷笑至唇边溢出,满是浓浓的嘲讽之意。腰间的疼意尚在可忍受的范围中,相对于那句话不过就像是挠痒痒的存在。
紧接着整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大笑了起来,就像是癫狂之意,尖利刺耳的笑声仿佛能划破人的耳膜深处。
何当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不受控制的大笑,笑得连眼角都渗出了泪花。她觉得方才的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这个世间最为好笑的笑话。
“陛下为什么一定要臣生下您的龙子,难道陛下不认为臣血统肮脏吗?更何况臣可记得大殿下的年龄才比臣小上那么几岁,再说陛下的几位殿下已经足渐成年,到时臣生下的龙子又当如何自处,她的生母又有着如此见不得光的身份,还是陛下希望臣所生的孩子同臣一样,一生沦为人不如鬼不鬼那样的存在。”凄厉尖利的嗓音从她喉咙中发出,脸上更是带着罕见的狰狞癫狂之意。
“若是朕一定要令你生下呢。”男人的语调隐隐带上了以肉眼可见的怒意,一张脸满是黑沉的阴翳之色。
“竟是陛下希望的,臣岂有不遵之意。”只是恐怕在他刚生下来时,就会被她给活生生掐死。
她的一生已经是这样的悲剧,她可不愿意在生下一个同她一样从出生到未来都没有选择的旗子。若是生得同她有几分相似,更是会落到一个比旗子还不堪的地步。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生下来,让他见识到世间的黑暗,还不如早早胎死腹中为好。
“好,好,好得很。”崔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示着对方的怒意已经即将要到达了顶点。
连原先维持的那抹缱绻之意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见到这样的崔澜,何当离的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卷缩了一下,拉扯着僵硬的唇角,讽刺一笑。不知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对方,亦或是二者皆有。
“朕原先还想着对阿离好一些的,不过朕还是更希望阿离能生下朕的龙子。阿离信朕好不好,朕会保护你们母子二人平安的。”一个独属于他们二人,至死都剪不断的羁绊。好像只有这样做他才会有一种,紧紧将人抓握在掌心的真实感,不再患得患失。
崔澜伸手抚摸着身下那张苍白无一色的脸,那张娇艳的红唇被咬破了血。恍惚间,好像见到了当年那个才安惠大长公主府中的花奴。
一个可怜到了极点的花奴,却又令他怜爱到了极点。
就像是余生戒不掉的毒,午夜梦回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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