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在琴痴怀里,沉沉睡去,他做了个梦,梦见梨花飞舞,飞舞的梨花雨中,一个满脸是笑的姑娘,一边笑一边哼唱着他熟悉的歌谣,女孩的声音那么清脆那么好听,是他从没有听过的。
顾渊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他想要走进梨花雨中,想看看女孩的真面目,可是女孩一直载歌载舞,梨花雨密密麻麻,遮住了女孩的脸,他看不到。
越是看不真切,他越想看,越想看,梨花雨越密。顾渊大喊一声:“你是谁?”
一个激灵,顾渊醒过来,他还躺在琴痴怀里,琴痴靠着床头,正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公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顾渊沉默,不是琴痴的声音,不是。那个声音不是他身边任何一个姑娘的声音。
顾渊闭了闭眼,梦里的情景他很熟悉,因为这个梦他做了无数次,每次都是漫天飞舞的梨花雨,梨花雨中那个看不清容颜的姑娘,还有那个清脆的声音,和那个熟悉的歌谣。
他一直都很疑惑,这个疑惑解不开。他问了身边很多人,没有人听过这个歌谣,他以为是小时候奶娘唱的,可是梦里那姑娘为什么会唱?
忽然,顾渊想起还有一个人会唱这个歌谣,江家三姑娘,未来的九皇子妃。
他曾经在京城外的官道上听到过一次,他还拦住了江三姑娘的马车,问江三姑娘怎么会这个歌谣,江三姑娘说是听她奶娘唱而学会的。
怎么会那么巧?
江三姑娘,未来的九皇子妃,按照“太白”的推断,如果不出意外,赵靖就是未来的皇帝,那么这位江三姑娘就是未来的皇后。
为什么?
为什么江三姑娘能哼唱他梦里的歌谣?
“嘭嘭嘭。”
轻微的敲门声。
“琴痴姑娘,公子好些没有?”
顾渊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坐起身,自己动手穿戴好外衫,示意琴痴去开门,琴痴开门,陈年根站在门外。
“公子,雪停了,天晴了。”
顾渊走出门,就见银装素裹的院子里,被扫出了一条小路,院子里的那颗腊梅树开出了红色的小碎花,远远就能闻到腊梅花的香味,寒冽的冷香。
顾渊深吸一口气,面色再不是屋里的沉郁。
“腊梅花开了。”
琴痴听顾渊这么说,美丽的脸上露出笑意。
“折得寒香不露机,小穸斜日两三枝。公子,好兆头。”
顾渊不笑也不语,吩咐陈年根。
“给‘太白’传信,就说我要见他。”
琴痴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
北疆的事情终于算是告了一段落。大军已经陆陆续续回去了四批。赵靖终于把死伤战士全都安顿好了。
在战争中死伤的战士,朝廷都有固定的抚恤,然而在赵靖,总想着能给予他们更多的补偿。保家卫国靠的是什么,靠的是那些战士的生命和身躯。
另外,赵靖特意把李忠奎的骨灰带在身边。
鱼头堡失守那次,李忠奎提议打晕他,而李忠奎自己执意殿后,李忠奎带领一队士兵,一直守到鱼头堡被攻陷。
李忠奎死了,死在鱼头堡的墙头上。当赵靖带领大军收复鱼头堡,还能看到李忠奎和那一队战士依然挂在鱼头堡的墙头上。
李忠奎已经面目全非,赵靖是凭着李忠奎身上的衣服认出李忠奎的。他的手里还握着刀,身上插了六把箭,其中三把箭直中心窝。
看到李忠奎和惨死的战士,所有的大周士兵都震撼了,他们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赵靖吩咐把这些士兵全都掩埋在鱼头堡,唯独把李忠奎烧了。他亲手收拢了李忠奎的骨灰。
何处青山满忠骨。李忠奎和陆谦说过,能重新上战场,多亏了九殿下,他这条命是九殿下的,他这个人死在战场上,就算是死得其所了。但在赵靖,心是沉甸甸的。
北疆已经不知道下了几场雪,大雪加小雪,天就没有晴过。站在宁夏长城墙头,关外的白毛风裹挟着雪粒,打的人脸生疼生疼。
赵靖和陆谦交割完,准备回京,他离京已经近一年,等他回到京城,已经过了景昌二十一年的春节。
赵靖给江笙送信,和江笙约好,他从宁夏镇出发,江笙从榆林镇出发,两个人在太原镇会合,一同回京。
听说能回京了,三个丫鬟一个比一个兴奋。尤其是双燕,真成了一只燕子,走路都是一顺顺的。
“姑娘,我们能回京了。那回京后姑娘是不是该大婚了?”
江笙没理会双燕,双燕却不自知,围着江笙一个劲儿问。
“铃铛都跟奴婢说了,那晚不是奴婢打呼噜,是九爷来了。可是九爷来了姑娘不会把奴婢叫醒,干嘛把奴婢连人带被子弄走,那多丢人啊。”
“你还知道丢人?得了吧。就你睡的跟死猪一样,扔雪地上都不知道醒。”
“臭铃铛,你敢说我是死猪,看我不收拾你。”
双燕追着铃铛在屋里转圈,江笙看着两个人打闹,满脸的笑。战争结束了,大雪也停了,终于可以回京了。
“姑娘,闫齐哥来了。”
寒雨挑起帘子,闫齐在门口跺跺脚进来。
“姑娘,九爷已经从甘肃镇出发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江笙想了想,看看屋里的东西。
“后日吧,这两天东西都归整的差不多了,粮铺的事都交给涂掌柜,把账本什么的你都和涂掌柜交割清楚,欠的粮食,咱们慢慢补上去。”
江笙出发的那天,太阳暖烘烘的,在北疆,这是少有的好天气。闫齐和马五带着人把江笙的几辆马车围在中间,慢慢离开了榆林镇。
江笙挑起车帘,看着白茫茫的雪地,来的时候碧草茵茵,走的时候白雪茫茫。一来一去几个月,北疆经历了一场大战,她筹集了将近二百车粮草。
即使力量绵薄,但总算是为这场大战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所谓夫唱妇随,应该就是如此吧。回京后,等待她的将是全新的天地,赵靖说过,回京后就大婚。想着大婚,江笙压了压心口,兴奋、甜蜜、期待,应该就是她对大婚的心情吧。
赵靖这个时候应该也在路上想着她吧。
江笙放下车帘,抿嘴笑笑。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合赵靖纠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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