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业落得如此境地，全拜宋元清所为，半点不信他当真不为这九五至尊的宝座心动。
闻言冷笑一声：“我何必揣测，希望他日你能似今天这般说的磊落。”
说着甩袖离去，面上却是说不尽的嘲讽之色。
宋元清一手负于身后，不急不缓的拾级而下。
成帝新丧，朝中已日换年，朝中服丧二十七天，文武百官与百姓白日内不得寻欢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一个月内禁止嫁娶。
宋元信得朝臣三请三拒，最终披上龙袍，登上帝位。
于此同时，范俊人率领十万大军班师回朝，新帝亲王城外相迎，因在国丧期间，并未设下庆功宴，只按功行赏下去。
宋元清此次亦有赏，只他已是亲王等级，再赏也不过只能赏些虚的。
宋元信虽是新登基，但对于防兄弟也很有一套，借着讨伐北戎胜利，将宋元清从东大营拔了出来。
不让他有与兵权有半点接触的机会。
明白都瞧得出，新帝这是有意敲打宴亲王。
毕竟新帝才登基，九五至尊的宝座还没坐热。
这些事儿忙完了，宋元清得了空正想往城南去一趟，只还没来得及出宫，就被孙嬷嬷拦了。
成帝驾崩，孙嬷嬷也跟着忙活几天，脸色很是憔悴，见着宋元清，为难道：“王爷，娘娘想见见你。”
丈夫死了，儿子没能坐上皇位，江婕妤能忍到现在，也很是不容易了。
宋元清按了按太阳穴，晓得此番去见江婕妤最终只是闹得不欢而散，可还是点一点头，跟孙嬷嬷去了。
比起孙嬷嬷的憔悴，江婕妤却好得多了，面色红润，眼眸清亮，想来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也好。
宋元清将母亲的状态看在眼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江婕妤却没注意他的神色，欢欢喜喜的招他近前，笑道：“听说新帝给你赏赐了？”
宋元清点点头，他这样的身份，论功行赏能赏点什么？无非不过是些身为物罢了。
江婕妤却高兴得跟什么一样，就连自己儿子没登上帝位也不在意了。
开口道：“新帝待你不错，往后你有事没事便往他跟前勤快点，母妃觉得太后人也好。”
宋元清看向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先头还巴不得他能弑君杀父坐上帝位。
这才多久，别个登上帝位她不眼红了，别个施舍的好，她也感恩戴德了。
更可笑的是，还让他去巴结宋元信。
宋元清嘴巴动了动，勾起一抹讽笑，应道：“新皇登基，有很多事要忙，我去圣上跟前晃荡，岂不是给他添乱。”
江婕妤分明也是出身大家，眼界不至于这么窄，可如今却好似没得见识的后宅妇人一般。
她道：“正是因为忙，你才要往圣上跟前多走走，多帮帮他，他才记得你的好不是。”
宋元清不言语，心道：真三天两头往宋元信跟前去走走，去帮忙，指不定他恨不得立时找个由头把自己给杀了。
江婕妤说完了新帝，神色一变，又把话题说到宋元清的亲事上。
“我看圣上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待你们兄弟也十分友善，你那亲事母妃怎么瞧都不满意，要不改日让圣上再给你指一门？”
宋元清这才正儿八经的看得江婕妤一眼，反问道：“母妃以为，忤了先帝的旨意难道不要代价吗？”
江婕妤天真的很：“要什么代价，先帝去了还能爬出来定罪不成，你们都是兄弟，左右不过是圣上说句话的事。”
宋元清也懒得解释了，干脆闭嘴不语。
宋元信这帝位是不是当真没猫腻暂且不说，可他帝位未稳，必然忌惮自己的兄弟。
上位者最常用的手段不过是一边抬着一边打压，再寻个机会一劳永逸。
若真敢忤了先帝的旨意，不仅是抗旨不尊，还有个不敬先帝的罪名。
宋元清是疯了，才会送把柄到宋元信手上。
更别说，当初为了那赐婚的圣旨，他花了多少心思，怎么可能让宋元信再赐一门婚事。
宋元清不说话，江婕妤便又叨叨絮絮的说起来：“先帝活着的时候不让人好过，如今死了还要不让人好过不曾。”
这话说得很是大逆不道了，深秋的天时，孙嬷嬷急得一身汗，忙出门去看看是否隔墙有耳。
宋元清也总算从江婕妤的情绪里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沉着脸问道：“母妃是巴不得先帝早死早超生吗？”
母子两个一句比一句大逆不道。
江婕妤睁着眼倒也还愣得一愣，随即“噗嗤”笑出来。
一口应道：“没错。”
她虽笑着，可面上却是狰狞之色：“他毁了江家，毁了我，我难道不能恨他，不能巴望着他早死吗？”
江家当年多显赫，后来就有多惨烈；当年她嫁给成帝有多欢喜，后来就有多悲凉。
那年大雪，她跪在御书房外，冻得跟个冰雕般也不在意，只求他给江家一个申诉的机会。
可是，换来的只有一句“滚”。
从那以后，她的心就死了……
……
宋元清从宫里出来，面上的疲惫之色更深。
白术将他扶上马车，还未问去哪儿，宋元清有气无力的声音便从车厢内传出来：“去城南。”
城南那么大，不必问白术也知，必然是去寻准王妃的。
国丧期间不得寻欢作乐，不准屠宰，养猪场里的猪暂时不对外销售，东风楼那边也要歇业一百天。
金元满跟林月初把两头都安排好了，他便趁着这难得空闲的时候，回了趟江州，林月初也空闲下来。
宋元清来的时候，正是日落黄昏时，天边的火烧云红彤彤的，他却一脸疲惫。
林月初看得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将院子里玩耍的孩子都遣去吃点心，这才拉着他往后头小院去了。
两人才穿过垂花门，宋元清便一把揽住林月初，有气无力的将整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林月初轻抚他后背，问道：“还没吃饭吧，正好一会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
宋元清将下巴抵在她肩窝蹭了蹭：“我不饿，不想吃东西。”
顿了顿又放开林月初：“就是有点累。”
“那就先去睡会。”林月初朝他一笑，牵着他进了屋。
宋元清似乎真的累坏了，往那带着香气的被窝一钻，看得林月初一眼，跟着便闭着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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