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降临。
几个夷猨人围坐在火堆前，火光映在他们刚硬的面庞上，没有人说话，他们就这般静坐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有人疾步而来，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他。来人在火堆旁寻了个位置坐下，也不急着说话，环视众人一眼后，他笑了笑。
“班布尔，这次贵族们议事，说了什么？”有人耐不住性子，问道。直到现在，这支军队还不知道他们来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被叫做班布尔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大君要向高州用兵，今天叫贵族们去，是要选谁做先锋。”
火堆边的男人又一齐沉默下去了，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可又是他们不愿意听见的。
“谁是先锋？”有人呆呆地看着火堆中跳跃的火光，“不会是扎布尔图和沁尔图那两家的......少爷们吧？”
有人低低地叹了口气：“要真是那两家的少爷就麻烦了，我有个从哩桥关的兄弟回来说，沁尔图家的那个大儿子，根本就没把手下的勇士当人，攻城的第一天，那个草包看见死人，抖得都快赶上筛子了，第二天他连面都没漏，就只下令让勇士死攻。哼，让他们领兵，不是那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开玩笑嘛？”
人们又一齐看向班布尔，只见班布尔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啊？”看着班布尔扭扭捏捏的样子，有人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说你班布尔之前还是世子身边最受器重的伙伴，现在怎么像个女人了呢？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完，省得我们再去猜了。”
班布尔看了他一眼，干咳了两声：“大君选了两路先锋。”班布尔说完，又顿了顿，“一路是伯彦之和古莫，另一路......是......阿古玛。”
“阿古玛？”有人跳了起来。
“阿古玛不是大君的女儿吗？”
“是那个有着四个瞳孔的妖怪？”
“怎么让一个女人领军，还是个......妖怪？”
班布尔只低着头，听着手下的人议论纷纷。
“班布尔，你怎么不说话？你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班布尔呼出一口气，淡淡笑道：“我能有什么看法，大君的军令下来了，我就算有看法那又有什么用呢？是吧？”
大家伙又一齐沉默了，班布尔的话其实就是在提醒他们，大君姑衍已经下了军令，他们就是再有意见也是没有用的。
“谁愿意去固安？谁愿意去浏河？”
见着众人沉默，班布尔看着他们的眼睛，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去固安就是跟着伯彦之和古莫，去浏河就是跟着阿古玛。”班布尔又提醒了一遍。
“谁愿意跟这他们？”有人小声咕哝，但火堆旁一片宁静，这声咕哝还是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班布尔沉默了一会：“我知道大家谁也不愿意跟，可是军令已经下了，我也没办法。”
“哎，一个个的跟个女人一样。”有个健壮的汉子站起来，看着围坐在火堆旁的众人，一脸鄙夷，“我先说吧，我的千人队就跟伯彦之他们走了，让我跟在女人马后打仗，我做不到！”
他说完这番话又坐下了，很快就有第二个人站起来。
“我也跟着伯彦之吧，草原上女人打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那硕胆子小，不敢去。”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一个个站起来，但选择的却全是伯彦之和古莫，直到火堆旁的众人一个个表完态，也没有一个人敢跟着阿古玛的先锋队。
班布尔又叹了口气：“可是大君的军令是有两个先锋队。去固安的是要死战，去浏河的只是佯攻。现在阿古玛那边一个千人队都没有，这怎么行呢？”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要不然，莫鲁和那硕跟着我去阿古玛的先锋队吧，还有祁格，也一起去吧。”
那硕没有作声，莫鲁也抿着嘴，似有不甘的样子。几个千夫长中，班布尔只和莫鲁、那硕关系稍微好上一点，这个关口，班布尔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出这样的请求。
又静坐了一会，班布尔起身看向莫鲁：“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过阿古玛，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吩咐。”
临了转身时他又看向火堆旁的众人：“你们也赶紧去见过伯彦之和古莫，别拖着，明天中午就要出发了。”
火堆边的几个千夫长小心的应承着，可等到班布尔等人消失在了视野中，话风又不一样了。
“呵呵，不过还是个毛头小伙子，仗着他阿爸有点权势才坐上这个万夫长，现在倒好，给我们下令了，我在人山人海里拼杀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
“也不只是啊，人家跟着扎木尔二十多年，本以为扎木尔能坐上大君，没想到扎木尔死了。嘿嘿，扎木尔要是还在，我们不得小心翼翼地把他供起来？现在他又要跟着阿古玛，哎，你们说，他是不是跟那个阿古玛有一腿？毕竟阿古玛虽然是个妖怪，但是长得......嘿嘿......”
“好了，别瞎说了，这些话要是让哈赤炎将军听见，非得把你们的皮剥了！”
提及哈赤炎，跳动的火焰似乎也萎靡下来，火堆旁的温度降了几分，众人讪然，又不再说话了，场面又冷了下来。
听着风声中听不太清楚的言语，班布尔目视前方，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莫鲁和那硕对视了一眼，说道：“这只是少部分兄弟的意思，我们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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