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芷霜快上前两步,越过了慕景烨,上了高他一节的阶梯,和他平视:“我会死,只是他们方法没用对,所以我死不了。”
慕景烨越过凌芷霜,抵触这种沉重的话题:“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凌芷霜抬脚拦住慕景烨,背靠着墙壁,脚踝搭在阶梯扶手上。这个动作做得很轻松。
慕景烨掀了掀眼皮,有些不耐烦。
“我是认真的。”
她收回了拦住慕景烨的脚,侧过身站直了,伸手抱住了慕景烨。
慕景烨有些无措。
凌芷霜的动作总是很出乎意料,又让他想不出什么话来阻止。
他揽过她的腰,听见她说:“你知道我这样做的用意。”
他当然知道。
不仅仅只是混乱道士已知的信息,还会混乱史书和一些知道巫祝的大臣们的记载和记忆。
如果巫祝加上一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特点,那世间罕有。
除非他们自愿入世,过不安生的日子,不然谁都找不到他们。
这是凌芷霜身为巫祝,对后世背负这样命运的人的温柔。
不过对于朝代的开启者或者继承者,就不友好。
所以凌芷霜打算先搞定他。
“这算给我的谢礼?”
“啊?”凌芷霜松开搂着慕景烨脖子的手,站直了看着他,问:“你在说什么?”
慕景烨抬脚就上楼了,他不想和凌芷霜多说。
凌芷霜蹭了蹭鼻尖,对慕景烨突如其来的脾气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跟了上去。
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太医们面对身体不好的君王,有些头疼。
这个时候说错一句话,就可能会被砍头。
不过还好,今年有一个很耿直的华中给他们挡伤害。
华中上来给皇上把脉,就直接说了一句:“最好可以到明年年底。”
这一句差点把他玩死。
皇上吐了几回血,心烧得厉害,觉得离不开华中的药,这才饶恕过于直白的华中。
这日,凌芷霜奉皇上之命,去看唐殊风。
“你的罪已经定下来了,判你秋后处斩,你满意了吗?”凌芷霜把食盒里饭菜拿出来,放在小桌子上。
几月不见,唐殊风清瘦得厉害。
刑部生怕他熬不到秋后处斩,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还派华中来看过。
华中说,唐殊风是心病。
总的来说,就是吃饭吃得少,瘦成一把骨头了。
“你多少吃点,给点面子。”凌芷霜看了看四周,发现能坐的不是桌边就是唐殊风的床上了。
她想了想,还是坐到了桌边。
唐殊风就算干瘦下来,还是长得好看的。京城就没有几个比他好看的。
“给谁面子?”
“我未婚夫。”凌芷霜看着唐殊风阴森森的朝着她笑了一下:“……”
好吧,看来软的是不行的了。
凌芷霜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愿意吃就不吃,我可以把你妹妹关进来,住你隔壁,你一天不吃,她也不吃。”
唐殊风端起了碗。
要是换一个人,他不会这样。
因为他知道,这种事,凌芷霜是真的做得出来。
“你先吃。陛下让我来,是查到你们唐家和道士的联系,搜唐家,我们是搜过的。不过你们唐家百年世家,陛下也不好多动。你如果多说点……”
“就能让我不死?”
唐殊风被凌芷霜威胁,开始吃饭。
可他心不甘情不愿,没有认真吃饭,而是吞饭。
这个动作,让凌芷霜觉得嗓子有点干,她拿过茶壶给唐殊风倒了杯茶。
正好唐殊风呛到了,把那杯茶灌下去了。
“也不是,就是能让你妹妹做家主。道士也能脱离你们唐家,唯一不好的是,唐家以后要在禁阁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了。”
凌芷霜点了点一旁放着的竹篮子:“那里是文房四宝,你知道写什么能达到你的目的。”
“恐怕,这不是陛下提出的条件吧?”
凌芷霜也不隐瞒:“是我提的。”
“为何?”唐殊风眼里有些许的笑意,总算不那么死气沉沉,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
“对你对我都好。”
唐殊风就靠在那里,手里还拎着那个杯子。
“你喜欢我。和男女之情的喜爱不一样,只是如同欣赏一个物品一样欣赏我,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帮我,对吗?”
“你在说什么?”凌芷霜没有否认,只是反问。
“你比看起来的要重感情。”唐殊风露出苦恼和困扰的表情:“可是怎么办?你爱的人,将来成了皇帝。”
凌芷霜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唐殊风。
很多问题她不是没有意识到,也不是不去想,而是不敢去想。
可唐殊风一句话,就把问题提到她的面前了:“他是皇帝,现在那位犯的错,他也会犯。”
那些话语如同大网一般,从狭小的牢房的四面八方中涌出来,飞向凌芷霜。
把她捆住,令她窒息。
“他会怀疑,怀疑镇守边疆的将军,会收缩兵权,会因为怀疑就对武将下手。如同现在的皇帝忌惮凌将军和于将军一般。”
“当他自以为掌控住了一切,百姓会如何?朝局会如何?你会如何?明君历来,有多少个人觉得,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凌芷霜就这样站着,动弹不了。
她看着唐殊风瘦弱的身子一点点靠近:“而郡主你,那么聪慧。是早料到这一点,才会对他有所提防的吗?”
“闭嘴。”
凌芷霜第一次在唐殊风面前把控不住情绪:“你给我闭嘴!”
“没有怀疑就没有愤怒。”
唐殊风并未听凌芷霜的话:“作为好友,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不能彻底掌握,就要彻底摧毁,不管是你还是他。”
“你不用再继续刺激我,你让我不开心,我也会让你妹妹不开心的。”
凌芷霜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你一个怪物,就不必那么多愁善感了。”
“啧啧。”唐殊风不满凌芷霜的反应,到底没说什么。
凌芷霜走出了大牢,抬眼看向走廊尽头穿着紫袍的慕景烨。
她走过去。
慕景烨问:“你谈完了?”
“嗯。”凌芷霜面露倦容,呼吸有点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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